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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怀里掏出那钱袋子扔回给她,撑着最后的骄傲说:“老子这趟买卖没做成,不要你的银子!”

贺兰毓收刀,牵起温窈的手离开。

赵星留站在原地,看着他没护住的那女人,被贺兰毓抱上了马,护在怀里,马蹄扬起街道上的灰尘,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视野中。

剩下的,只有身后二层小楼与几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正燃起冲天的火光,不等明早上,便会什么都没有了。

第41章 裂缝 他们费尽心思、不择手段……

马蹄一路疾驰间, 贺兰毓手臂揽在温窈腰间,时下并未下雨, 他的手背却忽地落下一滴温热的水珠,夜风一吹就凉透了。

至客栈门前,他抱她下来,又径直抱她上楼,途中她一直把脸埋在他领口,呼吸间萦绕的气息灼在他脖颈,烫得像是个无形的烙印。

只等进房门后温窈终于将脸露出来, 眼圈儿微红地看着他,“放我下来。”

贺兰毓什么都没言语,将她放到床上,扯过一旁薄薄的锦被盖好,指腹抚在她眼睛停住许久, 而后便兀自起身往门外走了。

他什么反应都没有, 生气、怨怼、哪怕是一点点的埋怨都不再有。

屋里没教人进来燃灯, 昏暗一片。

温窈看着他沉默的背影,眉尖紧蹙, 心头莫名腾起炙热的怒火, 陡然抓起身侧的枕头朝他扔了过去, “你站住!”

枕头打在贺兰毓背上,软绵绵的, 但教他的脚步停下来。

温窈从床榻上半撑起身子, 望着他, 眼眶更加红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千方百计抓我回来,为什么又什么都不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抓你?”贺兰毓背对着她, 脖颈低垂,闻言苦笑了声,“温渺渺你一直想逃,就因为觉得我从来都拿你当囚犯对待对吗?”

温窈半伏在床沿边,冲他怒目而视,“难道不是吗?如影随形的侍卫、寸步不离的婢女,这不是囚犯是什么?”

贺兰毓不可置否,深吸了一口气,摇头,“往后不会了,这次回到盛京后,没有人会再跟着你,别跑了。”

“何况你又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他问她,“找你回来对你大发雷霆,还是威胁逼迫?”

“恶言相向我们从前已经经历的太多了,除了让彼此都遍体鳞伤,没有其他任何的作用,温言相劝也不过是徒劳,你不想、也不会听,不是吗?”

贺兰毓站在那里,影子被月光照出朦胧的一道轮廓,声音也轻得像一阵风,

他说:“温渺渺,我不想也不会对你做什么,你临走时留下的信里叫我三哥,我想听你那么唤一辈子,想要的也从来都是你留下,可每次只要我一放手,你就消失不见了,留下一封有始无终的信,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时在船上我说过一定会给你最好的,你不肯相信我,就像几年前不肯相信我一样,这么多年,我们始终都在推拒、拉扯、逃离,你却从没说过想要我如何?”

“渺渺,你告诉我一回行吗,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留住你……”

贺兰毓已经很久没有一次对她说这么多的话了,怎么做才能做回她的三哥,只要她说出来,他什么都愿意去做。

当两个人都掩在昏暗中,不用看着彼此的眼睛时,那话音听起来像极了梦呓时的喃喃,仿佛若得不到她的回应,他便当做是自己的一场自言自语罢了。

温窈喉咙间发紧,眼眶温热酸胀,她眼前尽都是模糊的,抬头看不清他的身影,低头也看不清自己。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贺兰毓没有等到任何回复,站了好一会儿,徒劳一场,便还是迈步出了门去。

他太累了,她应该也累了,两个人都满身尖刺,又该怎么相拥在一起。

夜里月色皎洁,贺兰毓躺在她隔壁的房间,闭上眼睛便睡着了,这晚终于没有再做相同的梦境,睁开眼便是天明。

洗漱过后,他在温窈门外拐角处靠着墙壁静待了半会儿,她好似还没醒来,他这才才下到一楼大堂,方纪正等在楼梯口有事要回禀。

“审出什么了吗?”贺兰毓问。

方纪拱手,当即面露惭愧,“卑职失职,昨夜将人拉到后院柴房……贼人便趁机咬舌自尽了。”

小楼前一行七人,侍卫当场斩杀四人,伤三人全部被擒,贺兰毓脚下步子稍顿,又问:“可发现什么表明身份的东西了吗?”

方纪仍旧摇头,一边在前领路往后院的柴房过去,推开门,里头扑面而来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三具尸体均已简单清理过一遍,衣物佩刀全都放在一侧木桌上。

贺兰毓上前粗略查看了眼,都是市面上最寻常普通的东西,尸体上也无特殊刺青印记,光靠这些,定不了背后黑手。

“查不了死人,便查查活人吧,看看他们的消息从哪儿来的?”

他能推测出温渺渺可能会去灵州,靠得全都是她从前的只言片语,那些只有彼此两个人知道的话,旁人从何得知?

这厢说着话,外间有侍卫手持信笺而来。

那是一封皇帝的密信,信中说了此回南巡已在返航途中,又问他堤坝事务处理得如何。

这信起先是送到常州的,因他不在,才又由侍卫辗转送到灵州来,也就是说,皇帝在他前往灵州接温渺渺时,还并不知情。

除非皇帝寄信此举是有意欲盖弥彰,否则眼下这七具尸体,便不会是皇帝派来的人。

贺兰毓凡事看证据,未曾武断下定论,只教方纪领命行事去了。

他从后院出来时路过一楼大堂,吩咐小二准备了份早膳,端上楼去了温窈的房间。

温窈昨夜许是睡得太晚了,到现在也还没起身,他进屋只能看见她裹在被子里的一个背影,安安静静。

贺兰毓没多留,放下早膳便轻手轻脚退了出来。

但掩上门后,他没有立刻离开,靠在门前不过沉口气的功夫,却听到屋中传来一声声压抑地哭声,起先哽咽,后来一点点从被子中透出来,闷得教人透不过气。

她在哭,又是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地哭,什么都不要他知道。

他立在门前,双手紧握,指尖直硌得掌心生疼,心头忽地气怒不已,连月来堆积的辗转反侧全都涌上来,把理智全都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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