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7节  沉九襄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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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砰地一声响,动静不算大,但在万籁俱静的夜里可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温窈听见了,外头的人照样也能听见,这下子想暗度陈仓都不成,赵星留等不及她来开门,只得破门而入,生生撞出哐当一声巨响。

“快,穿衣裳跟老子走!”

温窈惊得浑身颤了下,却也不疑有他,忙起身从衣架上抓了件外裳边往外走边系,路过柜子还记得拿上两人的路引与文牒。

但两人方才行至楼梯时,外间陡然亮起通明的火光,小楼前马蹄声疾驰而来,脚步整齐沉重,随即便是一连串刀剑碰撞的冷凛打斗声。

这是谁在跟谁打?

赵星留脚下一顿,偏过头惊奇看她,“你到底有多少仇家?”

温窈却是只听那马蹄声与零散几句侍卫的声音便明白过来。

她没言语,长睫无力地颤动了下,像是困境中的蝶,怔怔看着火光将杀人的影子倒映在门上,像极戏台子上的皮影戏,诡异至极。

赵星留走南闯北这些年,也未曾见过这般刀刀嗜杀的景象,手握住剑柄蓄势待发,纵身跃至后门处透过缝隙看,才见河对岸已整齐站了一排手持火把的黑衣侍卫。

他是认识那身衣裳的,前不久克州城里到处都是,拿着画像搜查一个女人,相府的侍卫,贺兰毓的侍卫。

外头的打斗声持续了约莫半盏茶,偃旗息鼓后,有人翻身下马,脚步沉沉来到血迹斑驳的门前,似是酝酿了半辈子的话,开口却全都汇成压抑沉寂地一句。

“渺渺,开门。”

温窈没回应也没动身,脚下仿佛在阶梯上生了根。

赵星留抬眸看上去,借着微弱的光线,却分明看见她一瞬泛红的眼眶。

过了很久,外间的人没再开口,也没破门而入,只是立在门前站成一尊雕塑似得,静静在等,赵星留终于伸手拉了下温窈的胳膊。

她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从怀中拿出他的路引文牒递了过去,极力平静着声音道:“我这儿往后管不了吃住了,你该回家了。”

赵星留闻言面上一滞,却也到这会儿才注意到她脸上没抹黑粉,素净清丽,比那画像中的样子还漂亮不知多少倍。

从方才到眼下,风波骤起到尘埃落定,期间才短短不过片刻功夫,太快了,突如其来,连给人反应缓冲的间隙都没有。

赵星留头回正经冲她拧起了眉,压低声又气又急道:“那就是你三哥是吧?你就是这么糊弄老子的?你这人……你怎么……唉!”

他手叉着腰困顿在原地踱了两步,莫名憋了一肚子闷气没处撒。

温窈却已经在柜子里拿出了一袋银子塞到了他怀里,寂然无语,提步往后门去。

她打开门先停住片刻,给了河对面看清自己的时间,然后转过身对赵星留说:“走吧,再耽搁一会儿你恐怕就走不了了,多谢你一路送我过来。”

温窈越是强自平静礼貌,赵星留便越是觉得自己简直快要气炸了,气她这么久隐瞒不报,也好像在气自己后知后觉,真是蠢爆了!

他眼睛狠狠瞪了她好久,手里捏着那钱袋与路引,直捏得吱吱作响。

明明有好多话想说的、想问的,但赵星留这会儿偏偏什么都说不出来。

二人相顾无言,对峙片刻,他硬生生自己把自己气走了,临走前只留下了闷气冲冲地一声“哼”,转身出门,纵身一跃,身影一瞬消融进了昏暗的夜空中。

温窈看不见赵星留的身影了,才转身去到前头开门,没什么好躲避的了,反正她也逃不掉。

将近三个多月没见到贺兰毓,他好像老了几岁似得,眉眼间尽是疲惫倦怠,在看到她的时候,情绪如海浪翻涌,一霎染红了眼尾。

他一路不眠不休,途中生生累死了三匹快马才终于找回了她。

那会儿在街口,陡然听见那一声哐当的响声时,贺兰毓自觉心跳好似都停滞了。

门外那些或许是狗皇帝的人,亦或是旁的不轨之辈,方才但凡稍晚一步,他这辈子一定就见不到温渺渺了。

“玩儿够了吗?温渺渺?”

他声音也好累,像是含着无数的沙砾,粗糙而暗哑。

温窈垂眸苦笑了下,笑出满目盈盈泪光,却什么也没说,只绕过他,顺从往外走了。

不料才走出两步,小楼前忽地闪过一道影子,来人纵身跃进满地尸体血迹中,突兀地站在几步之外,冲她道:“渺渺,你是叫渺渺对吧?老子跟你的账还没算完呢!”

赵星留去而复返,满肚子闷气兴许冲上了脑子,冲昏了头,教他连贺兰毓本尊都不惧了。

他自腰间抽出长剑,颇有几分破釜沉舟的气势,“老子答应了她要护送她在灵州安居,你不能就这么把人带走,要么你把人留下,要么你跟老子单挑。”

“你还回来做什么?”温窈十分意外,眉尖一时拧得很紧,“我这趟买卖已经结束了,你还不赶紧回家去?”

赵星留对她的话充耳未闻,执拗提起长剑对准了贺兰毓,“不赢了老子,就算你是贺兰毓,也休想把人带走。”

“你疯了吗?”

温窈冲上去拦住他,却教他抬手拨到了一边站着,教她别管男人的事,目光只灼灼望着贺兰毓。

贺兰毓眸光凛冽,却一直没开口。

向来少年意气大过天,他自己也是从那时候过来的,以至于当下甚至都未曾觉得冒犯,片刻后,竟破天荒地答应了这桩本没有必要的挑衅。

“拿刀来。”

他朝身侧的方纪伸出手,长刀出鞘,月色下照出一道凌寒的冷光,教人心头忍不住一颤。

但事实证明那是一场形式大于内容的争斗,注定开始得突然结束得也急促。

贺兰毓出手一刀,便斩断了赵星留的剑,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他从不抽刀与人无谓浪费时间,赵星留是第一个。

断剑落地,赵星留垂头望了半晌,再看温窈,眸中盛满说不清道不明的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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