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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渺渺!”贺兰毓一把推开门大步进屋,他来到床边,目光如刀看着她,“转过来,转过来面对着我!”

温窈蜷缩在床里侧,不肯面对他,他心口闷痛不止,俯身扶住她的肩膀将人转过来,直面迎上了她尖利的一爪子。

她挣扎得很厉害,用尽全力打他,挠他,从来没用过那么大力气,他像是个傻子一样只知道扶着她肩膀,任凭她的利爪在脖颈下颌留下一道道鲜红的伤痕。

贺兰毓眉尖皱成一道深谷,“又是如此,温渺渺我那时怎么跟你说得,要你有什么心事都跟我讲,你呢?你在做什么?你总是在逃避在躲藏!”

温窈的眼睛又红又肿,“看到了又能怎样?贺兰毓,看到了你会心疼吗?会因此放我走吗?”

“要走!要走!为什么一定要走?”贺兰毓质问她:“温渺渺你就这么恨我?宁愿抛弃温家、抛弃自己生来二十多年的身份也要离开我?”

他气得厉害,“你告诉我,你心里是不是还装着易连铮?不论我做什么都是无用功,你不是不懂我想对你好,你是根本不想懂,不想忘了他,是不是?”

他眼里生出浓烈的恨意,对一个死去的人的恨意,却又很无力。

活人怎么跟死人争呢,易连铮死在了温渺渺心中最美好的时候,他就算现在当着温渺渺的面以死谢罪,也永远都不可能及得上易连铮在她心里的分量。

可贺兰毓没料到,如今的易连铮三个字,却一下子教温渺渺失去了全部精气神。

温窈攀在他双臂上的双手颓然滑落,整个人好似崩溃的河堤,陡然破开个缺口,眼泪如洪水泛滥,当着他的面放声大哭起来。

贺兰毓一霎吓到了,甚至有些手足无措,“渺渺……我……”

两个人重逢至今,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的哭泣,声嘶力竭,好似要将这辈子所有的眼泪一次性哭个干净。

他双手扶在她双肩,掌心下尽都是她哭泣的颤抖。

贺兰毓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话来,只好伸手试着将温渺渺抱起来,她光顾着哭了,都没有心思再挣扎。

他抬起手掌轻抚在她后脑勺,就像从前安抚她时做的一样,“我说错了,渺渺……我说错了,是我错了,别哭了……”

她却只是充耳未闻,仍旧一直在哭。

也不知过了多久,后来直到她哭得嗓子都哑了,才有话音断断续续地从他胸膛处传出来。

“为什么要将我拉回来?”她问。

“你不知道我有多讨厌那些过去,你和他都是一样,口口声声说爱我,所做之事却全然都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你们费尽心思、不择手段,到头来却要我捧出一颗真心……”

贺兰毓扶在她脖颈后的手掌倏忽停滞。

他退开些望向她的眼睛,温窈哭着说:“当初给你燃香的人……是少卿,你和他,你们一起将我变成了一个笑话。”

过去许多云遮雾罩的事一瞬间突然变得云开雾散,贺兰毓刹那间却只觉胸怀中突然腾起一股莫名的恶心,翻涌不止。

温窈无声地流泪,静静看着他,“过去对我来说全都是负累,我这一颗心早就枯死了,你还想要吗?”

过去是负累,他也是过去的一部分。

贺兰毓却根本已经一句都听不下去,难受到极致,身体里那种反胃的感觉真实、又一阵比一阵凶猛,他一霎脸色苍白,难受得额头冒汗,头一回匆匆自她面前逃离。

他踉跄着步伐回到隔壁房间,疯了一般,全凭蛮力将屋里所有触手可及的一切,全都砸成了碎片。

直到力气耗尽,他终于像个断了线的木偶似得颓然倒地,倒在了一地狼藉中。

而后许多日,他甚至都无法再面对温渺渺,她不露面,他也没有踏进过她的房间、她的马车,没有力气再上前与她说上一句话。

距常州约莫还有四日路程时,这日早晨天没亮便下起了雨,窗外雾气弥漫,侍卫长方纪披着满肩水雾敲响了贺兰毓的房门。

人进了屋,立在桌边拱手道:“回禀大人,内鬼找到了,还请大人随卑职移步后院。”

下榻的驿站后院有间控制的小房间,临时腾出来做了刑房,不过短短半日一夜,地面的砖缝里已经全都被血污填满了。

东南面的阴影中放着两把椅子,椅子上分别绑着个两个血淋淋的侍卫,贺兰毓都能清楚记得他们的名字,一个姓林,一个姓张。

姓林的那个原本应该护送齐云舒返回盛京,齐云舒返回常州后他自然也随行返回,而后贺兰毓启程前往灵州,他在卫队之中。

而姓张那个,本就是派往灵州驻守的侍卫之一。

两人都还在撑着一口气求饶,但他们一个在姓林的来信打探温渺渺下落时,枉顾卫队禁令私自泄露消息,另一个吃里扒外,将消息拿去当做了向相好献媚的“工具”。

贺兰毓眸中凌寒似冰,不欲再听,自方纪腰间抽出长刀,腕间一转,不过眨眼间,两颗人头嗒然落地,鲜血从碗口粗的脖颈处喷涌而出,溅湿了他的袍角。

“装起来,派人送回常州给她。”

第42章 新芽 痛苦也能一分为二,给他一半……

夏季雷雨来势汹汹, 打在屋脊上劈啪作响。

齐云舒午间靠着迎枕休憩,听着耳边不间断的水滴声, 总觉莫名心烦气躁,遂唤盈袖进来。

“这么久还没有消息送过来吗?算算日程,眼下究竟是办了还是没办,总要有个信儿才对啊?”

她觉得心头一颗石头悬得老高,从早上起来便忐忑不安得厉害,也不知是为什么。

盈袖摇头,“兴许是传信途中耽搁了, 主子先别急,先前不是来过信说寻到温氏具体住处了嘛。”

按理说,她派去的人自银州出发,相比贺兰毓自常州出发要近约莫整整一日夜的路程,马不停蹄赶到灵州, 应当是不会出任何差错的。

盈袖往桌边倒了杯茶水递给她, 又温言劝慰了两句, 才教她好歹平复了些,可这头两人才说着话, 对面厢房中却总不停传来鹦鹉破锣一般地吵嚷声。

贺兰毓出门后, 便吩咐婢女将八哥儿移到了后院厢房, 派两个小丫头专门看顾着。

那八哥儿兴许是念着主子,如今教人一逗便喊:“渺渺……渺渺……”

齐云舒心里本就烦躁, 再听那一连串叫喊声更觉入耳尖利无比, 手上一个不稳, 不慎将滚烫的茶水尽数撒到了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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