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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赌坊并未久留,温窈也不敢揽财太多,输输赢赢,没敢太张扬教人看出异样,再出来钱包变得鼓囊囊,二人便又就近找了家酒楼下馆子。

赵星留对她这一手绝活感兴趣的很,深觉有如此能耐,不可能是从人贩子手中逃走的普通女人。

遂问:“大姐,你能不能把脸擦干净给老子看一眼,老子实在太想知道你长什么样子了?”

温窈低垂着眸兀自挑碗里的米饭粒,摇头,“我长得丑,露出来怕吓着你。”

“老子天不怕地不怕,还能怕你一张脸?”赵星留长眉一挑,“你给老子看一眼又不会少块儿肉!”

温窈不搭理人了。

赵星留也能看出来她面上的敷衍,只好调转话头问:“那大姐,你那本事是谁教你的总能说吧?难不成就是你梦里那个三哥?”

温窈手中的筷子顿了下,赵星留以为她脾气又要上来了,谁料片刻后却见她点头,平静应了声:“嗯。”

“那他现在在哪儿,老子也想学!”赵星留一瞧有戏,眼睛顿时一亮。

她没抬头,淡然说:“死了。”

赵星留面上稍怔了下,想起她前些晚上说“家里没人了”那话,其实他现下是不太相信的。

越是和她相处,越是能觉着这女人有种说不上来的特别,反正绝不像是大街上泯然众人矣地那一类。

正巧楼下戏台子上也在唱一场痴男怨女的戏,唱到那女人心里受了伤,回过头便也对人说自己的情郎已经死了。

其实情郎好着呢,只是女人的心死了。

赵星留活了这些年还没尝过情爱滋味儿,愣头青一个,听来只觉得矫情。

可不知怎的,从她口中说出来便觉她是真的心中有裂缝,就像一块儿摔坏的宝镜,不知用什么才能再修补好,教人莫名觉得惋惜。

他简直越发好奇眼前这把自己抹的乌漆嘛黑的女人了。

两人用过饭后便启程,温窈破天荒还给他灌了一壶酒当做犒劳,出城后一路朝着太阳落山的方向前行,夜里能找到农家或客栈便借宿,找不到便露天席地。

直又行过十来日,待踏进灵州边界时,赵星留脚下忽地踌躇起来,不急着折返,倒问她老家在哪儿,说要送佛送到西。

温窈抬手挠了挠额角,扯谎道:“我好多年没回来了,家里那土屋早都被拆了,你要是不着急回,这两天不如跟我去瞧个院子安置?”

赵星留面上故作沉吟,内心巴不得多留几天呢!

灵州是个极好的毓秀之地,这儿的人和物都像是浸在一副水墨画中,温柔又悠然,整座城轻眠水中,随处可见石桥拱立,小巧婉约。

温窈没打算进繁华的街巷安居现眼,只领着他到城里赌坊去了一趟,赚些银两,而后便在周边清净的小镇上相看小院儿。

一连跑了三个小镇,她最后挑中了个临河的二层小楼,屋子后头洗衣裳打水都方便,门前有条哨子街,一直走到头拐个弯儿就是早集市。

向来单独女户容易教人留意,她为了在官府登记不显得异常,瞎编了个“赵星河”的名字跟赵星留做了回兄弟俩。

两人从府衙出来半会儿,赵星留突然拧眉古怪问她:“你总不能一辈子扮成男人吧?那等你穿了女装,人家问起来,老子岂不是还得喊你媳妇儿?”

他那语气好像被人占了便宜似得,温窈听着没好气瞥他一眼,“你不打算回家了啊?”

“诶……”赵星留教她生生噎了一嘴,闷头歇气了。

重新安置得费不少的功夫,幸而赵星留一身的劲儿,虽则整天爱当人“老子”,但却任劳任怨好养活,只要给他一碗饭管饱,教做什么都不在话下。

住进小楼的第一天晚上,温窈亲自下厨炒了四个菜,答谢他一路相送至此。

赵星留喝点儿小酒就容易上脸,打个酒嗝儿跟她说:“其实老子不着急回家,你要是缺个干活的,老子还能再大发善心给你搭几天下手……”

“想留便留找那么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作甚?随你,但先说好,我这儿没有工钱只管吃住。”温窈吃饱喝足,懒散闭着眼睛靠着软垫吹风,话说得极爽快。

赵星留一听就咧嘴笑起来,说行,只要不回家,外头哪儿都是自由自在的人间天堂。

两个人趁着酒劲儿东拉西扯好一会儿,不多时,他心念又起来,非缠着她去把脸擦干净要看一眼。

温窈最后也没答应,糊弄了一阵子,便借口累了,上楼睡觉去了。

赵星留有点失望,在后头喊,“大姐,怎么就准你藏着掖着,不准人有好奇心呢?信不信老子今儿晚上就趁你睡着了悄悄给你卸个妆?”

她回头瞪人一眼,没搭理他,回房间便记得把门窗都上了锁……

常州,小院。

贺兰毓早起往堤坝上巡察了一回,回到院子里已过午膳时分,周身教热气烘得闷出一身汗,进屋先教婢女往浴间送了水。

齐云舒听闻他已回来,便在外间桌上摆好了饭菜,他出来时换了件宽松的外袍,头发刚沐过之后披散着,垂落在脸颊边愈发显得下颌线条削瘦分明。

她从桌边站起身,请他落座,“这几日天气炎热得厉害,夫君喝碗绿豆汤消消暑吧。”

贺兰毓指尖揉了揉眉心,神色略有些疲倦,淡声教她也坐下了。

二人无言用过一顿饭,他去桌案后又瞧了会儿公文,便躺在藤椅上稍做小憩。

齐云舒并没离开,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绣花样子,隔着扇屏风能看见他在里间若隐若现的身形。

她心不在焉,教手上的针走歪了径直扎进了指头里,疼得轻嘶一声,忙将指腹放进嘴里吮了吮。

太后派的人已经到了,可林侍卫那边儿却很久没来过消息,距上回说寻到温氏下落已有近一个月……

这温氏,现下究竟是个什么情形?

她这般想着,目光便总不自觉往书案那边飘,脚下却迟迟不敢挪步。

同那时在相府一样,寻常贺兰毓若不在,他的屋子是谁都不教进的,可他在的时候就算进屋了,谁又敢图谋不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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