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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的大厅一片肃静,所有人的目光都盘桓在宋朵朵与几位举人之间,似乎都要弄明白,同为读书人,他们因何相互残杀?

而且几个举人看起来文质彬彬,就连死的两位看起来也是弱质书生,他们到底做了什么恶事?竟能惹来杀身之祸?

宋朵朵斜倚扶手,伸手捏起杯盖轻刮着茶杯,在窸窣的声响里,宋朵朵淡然开了腔:“我先回答言举人第二个问题:石嘉洬只是你们四人合谋杀害的,与云晨无关!”

赵一睿冷道:“一会儿说我们合谋,一会儿又说与云兄无关!姑娘说辞前后矛盾,竟还妄图为死者断案昭雪?真是可笑!”

宋朵朵眼底慢慢蓄上凉意:“赵举人也是读圣贤书的,可知断章取义是为何意?我的话还没说完,你就忙着诋毁诡辩,这知道的,以为你眼中容不得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做贼心虚呢!”

赵一睿神色沉沉,垂眸不再说话。

宋朵朵却没打算断了与他的交流,从小簸箕里取出一物放在扶桌上:“赵举人对此物可不陌生吧?”

赵一睿冷冷瞥了一眼后,眉宇飞快一皱。

宋朵朵见状,几乎不给他反驳的时间,悠悠道:“我这个人呢,有点死心眼。尤其是遇到案子,只要能找到真相、找出证据,动手掏茅坑我也是无所谓的。”

萧淮北的手一抽,只听一声脆响,杯盖叮的坠落在地,宋朵朵寻声望去时,见他正盯着自己嘴角抽搐,似在求证她话的真伪。

“确实是我从粪坑捡出来的。”宋朵朵不以为意,补充道:“就在云晨遇害时发现的。”

萧淮北:“……”

让他好好想想当时都发生了什么?

云晨遇害后,他赶到现场,然后,他是不是还陪着她去柴房验尸来着,当时柴房漆黑,他还借机抱住了她的胳膊……

等等!那胳膊会不会是她伸……

萧淮北越脑补脸色越差,一脸‘我踏马脏了啊’的表情,起身飞速离开了大厅。

众人一时也是神色各异,唯有萧宏承问道:“这到底是什么?”

“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东西,不过是让云晨闹肚子的药罢了。”宋朵朵偏头看向赵一睿:“是吧,赵举人。”

赵一睿盯着宋朵朵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没有正常女人会徒手掏茅坑!要不是碍于读书人的身份,他几乎忍不住想唾骂她一声:这娘们儿真恶心!

“这是一场六个人的恩怨:四个凶手,两个死者。第一个死者石嘉洬遇害时,四个同谋,他们一要撵走碍事的高琅;二就是避开云晨。可惜云晨没高琅那么好糊弄,于是赵一睿就在他的饮食中添了点料。”

宋朵朵点了点了小瓶:“我将这药用在了家禽的身上,此物见效快、且持久不衰。所以石嘉洬遇害时,云晨不是在如厕,就是在如厕的路上。此事撞见他的山庄小二可以作证,而且那小二古道热肠,还帮他跟医师讨了药。

不过云晨好面子,觉得文人如厕之事放在台面上讲,会十分有失风雅,于是再三叮嘱不准小二同他人言说。小二也算口风严谨,得了几十个铜板的辛苦费后,不但守口如瓶,还偷偷帮他煎药。只不过那药煎起来费些时候,还未等云晨饮下,云晨就在茅房死于非命了。

以上:杀死云晨的凶手十分了解云晨的性格;同时深得云晨信任,不然他怎么能毫无戒备的食用下对方送来的食物呢?在场之中,除了与他同乡的赵举人,别无旁人了吧?”

赵一睿的脸冷峻如冰:“姑娘这话言过其实了!学生与云晨是同乡不假!可我们七人彼此皆是兄弟相称,为何偏偏是学生最得他的信任?”

宋朵朵微微一笑:“这话我可问过你们每一个人,你们也给了我答案:除高琅外,你们虽各自有伴,但与其他人都是不相熟的!而且从北安到达这沧澜山不过半日的行程,短短半日你们的感情就突飞猛进了?不可能吧!而且我见云晨性子别扭不善言辞,想与他交心,恐怕要费些时间。

所以这下药之人,必是你赵一睿无他!甚至,杀死他的人,也是你!”

赵一睿眉心生出怒火:“你凭什么这么说?有证据吗?”

“云晨为求生机,死前曾拼命挣扎过,我从他指缝里提取了凶手的皮肉。所以凶手的手上必留有抓痕!”宋朵朵凌厉道:“你若是清白的,不妨伸出手来!是非曲直,一看便知!”

赵一睿下意识遮手,却抵不住莫成的强势,莫成将其两手一翻,果然在右手的手背上发现了抓痕,并攥着他的右手手腕展示给众人。

厅中一阵唏嘘,言泽突然道:“姑娘怕是误会了,赵兄手上的抓痕是学生昨日不小心抓伤,此事张兄齐兄皆能作证!”

张、齐两人反应还算快,立马附和:“正是!”

“而且那装有泻药瓶子?姑娘怎么就断定是赵兄之物呢?瓶子上面刻有姓名了吗?没有吧!既然没有,它属于谁还有待商榷!何况云兄肠胃不善就一定是被人下药?他吃了旁的东西所致也未可知啊。”

言泽抬眸看向宋朵朵,眼眸平静无波,不带任何情绪的说道:“凡杀人者,讲究个杀人缘由!姑娘既然口口声声说我们四人合谋杀人?却对我们因何杀人之由闭口不谈。反而凭着这些不着边际的枝叶末节对我们穷追不舍?难道是姑娘急于在大人面前表现!所以才信口雌黄,不辨是非?

另外,学生到也有话要问姑娘——姑娘身为女子,不安分守己在家中待嫁,反倒和一群男子日夜形影不离、过从亲密!不觉有失妇德?有违妇道?有损家中长辈颜面?还是姑娘根本就是个不知廉耻、水性杨花的女子!而装腔作势、卖弄风骚也不过是你勾引男人的手段而已!”

言泽话音方落,宋朵朵只见一道掠影闪过,一脚就将言泽踹飞出去。

对方动作太快,待其站定后,宋朵朵才知那是惜念,见她还准备动手,宋朵朵急忙道:“惜念!”

惜念怒火未消,回首之时,眼眸阴鹜凌厉,见宋朵朵拉了自己一把,铁青的脸上才卸下紧绷。

反观言泽,此时狼狈倒在张满横的怀里,嘴角留着血,可他却不曾大闹,狠狠的吐出一口血水来,丝毫不见文弱书生的娇弱之态,反倒是讥讽道:“有其主,必有其仆!”

宋朵朵安抚的拍了拍惜念的手臂,冷冷睨着他:“言举人想要动机吧?我给你!”

惜念狠狠剜了言泽一眼,行至大厅一角推出一个简易展示板来,上面已经提前写好了几人名字。

“诸位还记得我开始讲过的那个故事吗?”

见众人给了肯定的反应,宋朵朵娓娓道来:“这个故事,是我凭借齐松阳与赵一睿的说辞引导得出,当然,你们也看到了宋掌柜的反应,此故事不成立!那么是两人说谎了?”

宋朵朵话锋一转:“非也!两人说了实话,不过这实话里,掺杂了一些人为的处理。”

宋朵朵取出笔在齐松阳的名字后笔书:“齐松阳说,死者石嘉洬三年前的一个雨夜玷污了一个姑娘、杀了她、事后担心东窗事发将齐松阳的帕子留在现场,此三点为真!推晕齐松阳、乃至弃河抛尸,均为引导我往宋晓曼身上想的引子。

所以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石嘉洬心悦一位女子,借着酒胆对女子告白未果,反被其言辞激怒,导致他一时冲动对女子上下其手,还不小心害死了那个女子。石嘉洬本是一时冲动酿下祸事,不知如何是好,于是留下了齐松阳的帕子加以栽赃!”

齐松阳的帕子并无特殊之处,石嘉洬还有意放下,显然是笃定有人能认出这方帕子。

再看时间,三年前的雨季,正是石嘉洬与齐松阳跟着陈姓学儒学知识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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