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湘楼二楼某个雅间内坐着程府一众少爷小姐。

本来好好出来逛灯会，结果现在因为紫陌一个人和大家走散，大家都不能再继续好好逛。难得的一个出门机会就这样浪费了，众人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五妹妹也真是的，大哥哥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走散了，可偏偏转头就她一个人不见了！连她的丫鬟都知道要到这里来寻我们，怎么她就不知道？本来今天高高兴兴出来看灯会，可结果呢？灯会还没怎么看着，就要坐在这里干等着她一个人。”程紫言的语气不是很好，她说完又看看众人脸色接着道，“瑶表妹今天可是特意和我们一起出来玩的，连她都知道要跟紧了大家不能因为自个儿看花了眼就擅自行动。”

莫瑶瑶本来就坐得很不耐烦。

雅间的窗户是开着的，从楼上就能看见外面有多热闹。吆喝声，笑闹声，一声一声像羽毛在她心里挠来挠去地挠个不停，心痒的厉害。此刻再一听见程紫言说的话，很是不悦地蹙着眉道：“什么叫‘连我都知道’？”

程紫言对着莫瑶瑶便是再有不满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莫瑶瑶是小屈氏的独生女，也是大太太的嫡亲外甥女，从小就是娇惯着长大，就连程紫雪和她在一起都要多多谦让着她。

“我只是这么一说罢了。”程紫言撇撇嘴道。

子诺坐在高高的椅凳上，蹙着两道黑黑的小眉毛看着程紫言抿紧了小嘴不说话。

二姐姐就是看姐姐没人撑腰才总是欺负她。

他想出去找姐姐，可是姐姐的丫鬟说如果姐姐在这里，一定不会同意他这么做。因为姐姐特意把她安排到他身边，就是为了照顾好他。在姐姐眼里，他的安全更重要。

他的力量还小，不能直接帮上忙至少也不能给姐姐添乱。

所以，他现在只能乖乖坐在这里等大哥哥派出去找姐姐的人回来。

他想哭，但不能。

姐姐说他是个小男子汉。男子汉是不能轻易哭鼻子的。

他还是太弱小了，弱小的人说话都没有人认真听。除了姐姐，没有人会把他当男子汉看。他要快快长大，长大成真正的大男子汉，然后再来保护姐姐和姨娘。

小小的子诺在心里许下了一个重重的承诺，捏紧了自己的小拳头。

“二姐你少说两句吧。”程紫云说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你……！”程紫言面色一红，瞪着程紫云道，“你就是这么和姐姐说话的！”

“我只是见不惯你在背后说五姐坏话罢了。”程紫云嘲讽地看着她，“都是程家人，你说五姐不好就是说程家人不好，说程家人不好不就是说你自己不好么？”

“云儿。”

程紫雪眉心轻皱对着程紫云轻轻摇了摇头。

程紫云撇了撇嘴：“我又没说错。”

程子航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够了。”

他一向学习生活都在书院，偶尔休假几天回家也是和父亲在一起居多。算起来他和家中姊妹接触的时间却是少之又少，故而从不知道家里这些妹妹聚在一起竟然有这么多话说。

程子谦就更少话了。

家中有了一个程子航，便无人再寄心于他的学问上。

人人都要找出路。

他学问不如程子航，便一心学习庶务。庶子身份尴尬，多说多错，少说少错，这便使得他从小就养成了沉默寡言的性格。即便是对着同胞亲妹他也甚少话说。

“不若我们先回去，大哥你再多带些人出去寻五妹。”一直安安静静的程紫笙这时说话了，“时间拖得久了到底不好……”

有些话她不便明说，点到为止。

若是不幸遇着人贩子或者其他什么歹人，五妹这一辈子就算是毁了，不但五妹，便是连着程府其他小姐的名声也会跟着有损。

程子航思量了一会儿，同意了程紫笙的提议。

雅间的门却在这时突然敲响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雕着花格子的木门由外向内推开，露出门口立着的两人来。

“五姐！”

“姐姐！”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子诺从高高的椅凳上一蹦跳下来，小小的身子像火箭朝着紫陌飞奔而来，嘭一声撞进紫陌怀里，两只手立即将她牢牢环住，小小的脑袋就埋在紫陌身前，把整个脸都埋了进去，声音透过厚厚的衣襟传出来，嗡嗡嗡的，像是裹了一层防水布。

“姐姐……姐姐……”

其实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一遍遍地叫着“姐姐姐姐”，好像这样就能安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