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玖骑马前行的时候往身后看了一眼,心中想,不知道有没有下次机会再来这里。
将这里告诉童简鸾,也是作为心中的一个念想,如若自己没有成功从斯诺族那边问的与童简鸾一起走下去的方法,他会让这棵树陪伴童简鸾一起走下去的。
他看到自己指尖红润褪去,变得惨白僵硬,垂在胸膛的墨发似霜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攀爬。容玖极力遏制住指尖的颤抖,费劲力气,看上去镇定,大氅披在他和童简鸾身上,正好遮掩住他身上那点不正常的变化。
容玖梦中不老实,“哼”了一声,容玖看着那张在自己怀中半遮半掩的脸,半晌褪去眼中无限深情,重新变得冷漠起来。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欲念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他将破釜沉舟,从险中求取百不足一的可能。
只为能和身边的人长长久久,不论是作为人,亦或者其他。
有神智,看着他,陪着他。
藤蔓初时细瘦,只为嫩芽,与旁边的树苗无甚两样。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藤蔓变长,树苗变高,变粗,成为参天大树。而藤蔓这时候便依靠缠绕树干生长,汲取树干上的营养为生。
等到藤蔓掐进树干核心,将那里拦腰截断,参天大树就会变得名不副实。哪怕外表再光鲜,内里也早已破败不堪。藤蔓缠死在了树干上,哪怕表层在扩展,遮掩了藤蔓本身,然而死了就是死了,死了的藤蔓在树心里,树的心也就空了。
哪怕阳光雨露,春风化雨,都无法挽救一棵死了心的树。
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之时,便是树的死期。
容玖回宫之后将自己的头发好好的染了染,又在手上擦了一层东西,让自己看上去没什么两样,这才搂住童简鸾继续睡觉。
翌日,穆丞相递呈帖子,言道七日之后为他五十大寿的日子,问陛下是否赏脸前去。
对于喜欢凑热闹的童简鸾来说,这热闹是一定要凑的。
于是他牵着容玖前去穆青石的寿宴白吃白喝。
所谓权势,不过是他这样白吃白喝,别人还会当赏了天大的脸,笑靥如菊,心花怒放。
落座之后,怀中的小白不停的躁动,很想钻出脑袋来,被童简鸾强行按捺下去,嘴里骂道:“闹什么闹,发春呐。”
容玖往这边多看了两眼。
穆青石请了戏班子,其中一个武生甚是引人注意,因为容玖多看了两眼。
虽然那之后他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目光收回来,但童简鸾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问题。
他捅了容玖一肘子,“干什么呢,干啥呢”
容玖对他的语气哭笑不得,伸手把对方的手放到自己膝盖上,“什么也没做,你专心看戏吧。”
童简鸾把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戏本上,好不容易沉浸在其中,又有了那种奇怪的感觉,偷偷一瞄,发现容玖果然又看了那武生一眼。
放肆啊,当面上演一枝红杏出墙来吗
当朕是死人呐
童简鸾于是也看那武生,这么一看不要紧,发现油彩之下,那人长得还不错,身材好,功夫看着也不错
但这绝对不可以成为多看的理由啊。
“好看么”童简鸾贴在他耳朵边问,“要不要朕把他赏给你啊。”
容玖脸色略僵硬,“臣消受不起,陛下。”
童简鸾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旁边的臣子看了都拼命当做没有看到,位高权重的还咳嗽两声,假装看风景,或者看台上。
童简鸾懒得管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咳嗽的去找太医,眼神不好的去找太医,关他这个皇帝什么事
如果皇帝连喜欢的人都不能选择,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武生下场,退到幕后的时候被旁边的人拍拍肩膀,那是戏班的班主,“阿南,底下有两位贵人一直看你,你要不要待会退场了去找一下他们”
阿南是他们班当初从路上捡回来的人,如果不是他女儿强烈要求,班主是绝对不会冒这个险的,因为那时候阿南身上中了一支箭,背上背着一个书箱。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但射中他的那只箭做工精良,箭簇不是凡品,这个人很可能给他们带来麻烦。
但拗不过女儿的请求,班主最后还是将阿南带走了,此人命大,活了下来,醒来之后却什么都不记得,只叫人称自己阿南,背着那个书箱,除了自己的女儿,和其他人都不怎么聊天。
后来有一天一只白色的貂主动找上门来,阿南将那只貂放到了书箱,班主这才知道书箱到底是做什么的,不禁觉得这年轻人脑子不好使。
死活不肯放下的居然是一只貂的窝,脑子不好使吧。
无奈女儿喜欢,没办法。
只是妾有情,郎却未必有意,况且班主冷眼旁观,也知道阿南这人跟他们不是一伙人,举止不似中州人,且神色总带着一种落寞,让班主一边警惕他,一边可怜他。
阿南迟疑了一下,还是摇头:“还是不见的好,我不适合。”
班主摇头叹气,“阿南,你这样我们戏班很难做的。”
阿南低头不语,沉默半晌,终于道:“班主,我待会去敬茶感谢吧。”
班主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离开。
、 第84章 王之道
在他走后,阿南的瞳孔宛如芒刺,尖锐犀利。
那一瞬间,他周身光芒绽放,不再是个唱戏的武生,更像是天潢贵胄。
阿南将书箱打开,抱出来沉睡的雪貂,揉了揉它的脑袋,“踏雪,醒醒。”
踏雪在他怀里蹭了蹭,最后睁开眼睛,紫色的瞳孔看上去华丽极了,萌上一层水雾,让人怜惜不已。
“你待会去抓那两个人好不好”阿南轻声道,“我恨他们。”
雪貂伸长脖子蹭了蹭他的脸,将自己爪子完全藏在肉垫里,生怕抓到阿南,让他中毒。<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