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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人夜不能寐,心怀期盼。

李怀素和淑妃早上出宫,到护国寺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天色阴沉的要命,快到护国寺的时候,淑妃挑着车帘看向了窗外,转头对李怀素道:“这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下雪了,要是真下了那可就糟了,需得在这边停留了。”

“姐姐说的是。”李怀素也装模作样的看向窗外,“真是不巧,不过安全为上,还是不要赶夜路的好。”

到了护国寺后天空果然飘起了雪花,不多时地上便铺满了一层白花花的东西,两人下车的时候各自披上大氅,一座座佛祖拜过去,李怀素更是认得的不认得的都要跪一跪,口中念念有词,态度十分虔诚。

毕竟本来要下午回去时间会赶,这下倒不用赶了。

晚上的吃食是护国寺僧人的素菜,要说虽然是不沾荤腥的和尚,做的吃食却丝毫不逊色,素食做出了肉的味道,送到了客人的房间里。

李怀素没有动筷子,她谨慎的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等人来敲门的时候李怀素心中一紧,云锦先她一步去开门,来人身份却是让人出乎意料。

是沈良弼。

他踏月前来,风雪无阻,明明是冷的透彻入骨,却能看到鬓角和额头发汗。

他看了一眼李怀素,立刻将自己的头低下,跪在地上,声音带着急促:“娘娘,太子去了。”

李怀素从座位上站起来,往这边快步走,及至门口却又顿住,肺腑之间情绪激动,以至于欲言又止,最后好容易克制了许许多多欲冲口而出的话,只冷静问:“此事可有告知淑妃”

明明曾经亲密无间,此刻却只能装作泾渭分明:“太子惊马,陪同的正是淑妃兄长。”

言下之意,这事淑妃脱不了干系。

李怀素便又问道:“此事可通禀陛下”

“已派人快马加急前去皇宫。”沈良弼说的规规矩矩,依旧跪在地上。

李怀素强忍自己心中的难过,温和开口:“沈爱卿请起,不必多礼。”

沈良弼站起来拍拍膝盖上的雪水,“多谢娘娘。”

竟是说不出什么其他的话来,沉默如同千斤重的山压住心中涌动的情绪。

淑妃那边已经派人层层围住,李怀素披上大氅前去她的厢房,开门的时候淑妃脸上神色有异,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不知妹妹有何事要这么晚前来”

李怀素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就好像在看死人。

淑妃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姐姐,太子去了。”李怀素冷静道,“京师卫沈大人前来想要问姐姐一些事。”

淑妃脑袋反应很快。

她明白她被人设计了,终日猎雁,终于被雁啄瞎了眼。这一出朱琳私会秽乱后宫的戏码,因为中途有人截胡,被换成了清君侧的本子。

她从一旁推波助澜的路人,变成了戏的主角,本想着拿石头砸死别人,最后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宫中宫中会是怎样一番情形淑妃的心一下子慌了。

这边将太子一击毙命,嫁祸到哥哥头上,难道,难道

先前她与容玖结盟,这件事除了她自己和容玖,其他人都不知道,苏谢大军远在千里之外,淑妃本欲以锦衣局牵制北大营,却没有想到容玖会反水

他从来不担心自己将他的身份暴露,为什么牧家之后,前朝余孽,他为什么这么信誓旦旦

显然淑妃不知道,长生不老药的药引是容玖,这也是他一直屹立不倒的缘故。对于明德帝来说,长生是和权势可以并肩的两样帝王追求之一,容玖是谁,并不重要,他脱离不了掌控,这就足够了。

淑妃有没有想通这一点并不重要,她只知道自己输了,蛰伏二十多年,却败在了最后的蠢蠢欲动,输给了她的急躁冒进。

李怀素究竟站在哪一边并不重要,容玖是不是明德帝来试探她的棋子也不重要,这一局棋无论谁输谁赢,她都不是那个赢家。

她想通这一切,立刻拔下来头上的发簪,就要扑上来和李怀素同归于尽,然而李怀素哪里是这么容易死的沈良弼见势不好便冲上来替李怀素挨了那一刺,胳膊上鲜血蜿蜒而下,滴落在雪地上,好似盛开的梅花。

“沈大人”李怀素急忙扶着摇摇欲坠的沈良弼。

侍卫们已经迅速将淑妃制住,戴上了镣铐,淑妃这时候头发散乱,然而气势不改,冷着脸对他们道:“陛下还没有褫夺我的封号,我仍是太殷王朝的贵妃,你们敢这么对我,便是对皇家的不敬”

“大夫呢,快给沈大人包扎”李怀素朝着傻站着的人群喊了一声,收起对沈良弼的恋恋不舍,将他交给侍卫去包扎伤口,转而看向淑妃。

“你很快就不是了。”李怀素眼中带着恨意,看着这个试图伤害自己、却让沈哥受伤的女人,无情道,“刺杀贵妃,以下犯上,陷害太子,图谋不轨,其罪当诛,居然还敢在这里摆贵妃的架子,好大的威风来人,摆驾回宫”

“娘娘,夜路不好走,万一”旁边有仆从就要上前劝慰。

“太子之事让本宫心急如焚,陛下此刻怕也是不好受。”李怀素将这些正大光明的话给扯出来,虽然十分不想回那个华丽的鸟笼,然而她知道,在这里躲着也不是什么事,只有彻底将囚着她的牢笼破除,才能真正的得到自由,“为今之计便是要将犯人交予陛下处置,方能让陛下心中好过一点,本宫哪里还管得了安全不安全”

最后京师卫连同皇家护卫一同回去,太子的遗体被沈良弼就近带到了护国寺,放在棺木里,扶棺前往皇宫,这事惊动了护国寺的高僧,毕竟是在护国寺附近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算出家人也是要给皇室面子。

夜色中众人走在路上,如同百鬼夜行。

太子逝,帝大怒。

明德帝膝下统共有两个儿子,女儿也不多,皇室的血脉薄弱,连同明德帝的兄弟也死的差不多了,只剩一个宝亲王硕果尚存,然而宝亲王也让明德帝发配到了边疆,无召不得入京。

太子死了,本来应该立那个尚存的,只是尚存的,竟然是个包藏祸心的

八贤王逼宫这件事被及时压了下来,淑妃到底还是轻看了皇帝,锦衣局和北大营并不是吃素的,她才是。

容玖那一夜被童简鸾踢下床后本欲直接去找他,只是事态紧急,何保保前来回禀,说事情已经办妥,贤王已经入局,他只能穿好衣服掩好伤口,去安排明德帝那边的事情,让皇帝和贤王恰好针锋相对,之后再来回禀太子坠马猝死这件事。

简而言之,就是激怒矛盾。

翌日朝臣们发现,皇帝竟然勤奋的上了朝。

只是这次朝廷远不似从前大家和和睦睦,其乐融融,一夜之间风声鹤唳,消息比较通的,对于时事嗅觉比较敏感的人,已经接到昨日白府被围的消息,倘使再厉害点的譬如左相与右相,已经从宫人那里得知了贤王被囚这件事。

这是风起云涌的一年,新旧交接,冬去春来,太殷王朝陈腐的大厦根底发出警告,置身局外的人仿佛看到了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波助澜,像妖怪一样兴风作浪。

只是局中人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在他们眼中,这更像是皇帝去除羽翼,极度的集权于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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