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前传|第四章 誓言  江南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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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铁门上的小窗,赫尔佐格博士和邦达列夫观察着雷娜塔。这个白而纤细的女孩正坐在自己的小床上,裹着被子瑟瑟发抖。她身上的血迹还没擦,光洁的背上蒙着一层血网。

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在零号房里,零号想强xx她。但肯定是她自己先进了禁区,护士长从鼻孔里喷着粗气,博士,我早说她可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乖

强xx博士皱眉,他们还是孩子罢了。

博士您可不能小看他们,这些人小鬼大的孩子,女孩们骚着呢,那个霍尔金娜把自己的睡袍改小了腰围,冲那些男孩展示她的腰和屁股护士长大声说,我懂这些小女孩

博士的眉皱得更厉害了,显然对她的话题没什么兴趣:零号怎么样了

注射了镇静剂,现在没事了。护士长说,他做过手术,梆子声对他有效,不必担心他。

零号不是应该锁得很紧么

拘束衣的皮带有些老化。我们发现他的腕带被磨断了,已经改用铁链加固了我们失职了,我们保证不再发生类似情况护士长立正敬礼。

只是拘束衣腕带被磨断了,腿部皮带完好无损,他仍旧被牢牢地捆在躺椅上。邦达列夫说,那他是没法四处乱跑的,对么

绝对不可能

邦达列夫转向博士:零号房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那是最早接受脑桥分裂手术的孩子,那时我们的手术手法不成熟,可能出了点问题,导致他术后的状态很不稳定。他很容易狂暴,所以被单独关在零号房里,一直穿着拘束衣。我们在他身上进行了很多致幻剂的实验,他是我们很重要的研究对象。

大剂量注射致幻剂会加剧狂暴化。

他就是一个疯子。

他的血统能力是

博士摇头:他没有血统能力。

这么说来我们可以排除他们两个人是入侵者的可能咯警报响起的时候这两个孩子正在进行一场强xx未遂的搏斗。邦达列夫说。

保险起见我们可以对38号也动手术,护士长建议,只要动了手术,什么人都老实了。

博士看了看铁窗里的雷娜塔,轻轻叹了口气:雷娜塔一直很听话,不是么在这个要么总是白天要么总是黑夜、又冷得让人想诅咒上帝的鬼地方,看到她就像看到鲜活的小花一样,让我觉得心里轻松起来。做了手术的小花就是小花标本,这里已经有很多标本了。他指了指其他房间的铁门,给我留一朵鲜活的小花吧。

博士,我们去您的办公室聊聊吧。邦达列夫说。

脚步声消失在了走廊尽头,恐惧的泪水涌了出来,雷娜塔再也克制不住了,止不住地颤抖着,但仍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刚才博士和邦达列夫的对话她都听见了,在过去的那一分钟里,自己的命运只凭一言而决。她逃过了那场手术。

时间很紧迫,我们必须把整个黑天鹅港转移。邦达列夫说这话的时候还戴着红外线夜视镜扫视周围。

很难找到比这里更合适的地方,这里是天然的隐蔽所,除了飞机、破冰船和狗拉雪橇,没有其他交通工具能到这里。放弃有点可惜。博士说。

但您的研究已经不是秘密了,入侵者己经把我们的对话都听去了。他现在还没能离开黑天鹅港,但他总会找到合适的机会离开。我们困不住他的,他拥有完美基因,能隐藏自己的行迹。想象一下,如果龙族的秘密被送给莫斯科的某位权贵,我们就全完了。邦达列夫说,我们要尽可能地拖住那个入侵者,他只是看到了龙骨,还未掌握黑天鹅港的全部秘密,我想他还不会急着离开。在这段时间里,我们把重要的东西转移。

龙骨怎么办狗拉雪橇没法搬运那么巨大的东西。

那么庞大的东西只有放弃,我们可以重做一次拉斯普京做过的事,炸毁通道把它封存在冻土层里。其他东西能搬走的都搬走,我们有船。

船在哪里

您该不会认为我是从莫斯科一路滑雪过来的吧邦达列夫说。

邦达列夫把一枚金属圆筒插入铸铁码头。

我们得离得远一点。邦达列夫说,这东西每次都灼伤我的眼睛。

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金属圆筒喷发出炽白色的信号弹,在极夜的天幕中炸出了一片瑰丽的光带。光带的颜色从红色渐变为紫色,就像一片美丽的极光。

列宁号的停泊点距离黑天鹅港只有40公里,他们很快就会赶来。这种新型信号弹很棒,美国人的间谍卫星会把它认作极光。邦达列夫说。

您曾说列宁号不会来了。博士说。

莫斯科并不准备派列宁号给黑天鹅港送给养,但我们可以,现在列宁号听命于我的家族。

海平面上升起黑影,巨蜂振翅般的轰鸣声高速逼近,雪尘被直升机的旋翼绞成一道龙卷,白色龙卷风中闪现红色五星。那是米格26重型直升机,代号光环,苏联军事工业的骄傲之一。直升机悬停在铸铁码头上空,探照灯撕破极夜的阴霾,舱门打开,五名上尉一字排开,向邦达列夫行军礼。机腹下方的通信灯闪烁起来,用摩尔斯电码表示对邦达列夫的问候。

很高兴看到您平安无事,皇孙殿下博士读出了那条问候。

他们称唿邦达列夫为皇孙殿下而不是同志,说明这架直升机和冰海上的列宁号已经不再效忠苏联,而是这位罗曼诺夫王朝的继承人。罗曼诺夫这个名字在历史中湮没了近百年后就要重新闪亮,借助龙族的力量,他们在地球上重建霸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邦达列夫将一封信递给博士:这是我写给家族的信函,请您过目。

博士扫了一眼,把信递还给邦达列夫。

顺利的话,几周之内我们就能搬迁完毕。邦达列夫把信递给顺着滑索降下来的一名上尉,我们将为您在温暖宜人的波罗的海建设全新的研究基地,还有度假别墅。

上尉把一口箱子放在了博士脚下,箱子里是一箱陈年的红牌伏特加。

一件小礼物,这样在我们离开黑天鹅港之前您不用担心没有酒喝了。邦达列夫说。

我想我选对了合作伙伴。博士微笑。

又一个月圆之夜,雷娜塔扒在小窗上往外看去,漆黑的走廊上,一盏吊灯在风里摇摇晃晃。

自从上次的事件之后,孩子们的房间都上了锁,雷娜塔再也没有机会偷跑出去玩了。她等了足足一个月才等到这个月圆之夜,可黑蛇没有来。雷娜塔心里有个可怕的猜测,莫非护士们拉响了警报就是在找黑蛇她们也许已经杀死它了,刮去它的鳞片,剔除它的嵴骨,把它的皮晒在屋顶上。想着想着,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她走到窗边,窗台上的北极罂粟都枯萎了。在这样极寒的地带,连北极罂粟都只有两个月花期,她趁北极罂粟开花的时候把整株花从庭院里挖回来,种在白铁盒子里,放在靠近暖气片的地方,希望枯萎的花枝能借着一点暖意死而复生。但她从来都没有成功过。她抱紧了佐罗,又有点想哭了。黑蛇不来了,北极罂粟也枯萎了,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她和佐罗相依为命。

这时走廊里响起了圣诞歌的调子,仿佛无数人聚集在那里敲打着钢铁的响板,欢乐安详的调子里整栋建筑开始微微摇晃。

雷娜塔惊喜地扭过头,小窗中金色的蛇眼闪烁着。

雷娜塔试着推推铁门,铁门应手而开。黑蛇庞大的身体盘踞在走廊里,它在墙壁上打了个洞,把长尾拖在外面,因为走廊里容不下它这么盘身。零号靠在黑蛇身上,双手抱怀,满脸炫耀的表情,就好像大城市里的英俊男孩开着新买的车去接漂亮女孩看电影。

他拥抱雷娜塔:我没有骗你吧黑蛇是我的宠物。好像那个要强暴雷娜塔的人根本不是他,而他自始至终都是雷娜塔的好朋友。

雷娜塔低头看着自己脚尖,沉默了好久:谢谢。

零号咧嘴笑:我说我有办法的嘛,你只要不逼我娶你就好啦。

雷娜塔明白零号的用意。强xx事件迷惑了护士们的视线,护士们都没心思管理雷娜塔,集体去招唿零号了。每天晚上护士们都聚集在零号房,有天晚上雷娜塔还看见她们推了一整车药剂进去。

你没事呢雷娜塔问。

致幻剂吗零号大大咧咧地说,对我来说就像是安眠药那样。看,漂亮不漂亮

零号指着屋顶,雷娜塔仰头看去,屋顶上挂满了金光闪闪的箔片,剪成花瓣和麇鹿的形状,就像圣诞树上的装饰。零号把雷娜塔抱起来使劲往上举,雷娜塔摘下了一片金箔剪成的麋鹿。麋鹿漂亮极了,不像是那种廉价的电镀金箔,倒像是真正的纯金压制而成。

真美雷娜塔由衷地说。

风吹过走廊,金箔们碰撞着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就像是风铃。

来,跳个舞。零号拍了拍黑蛇。

黑蛇笨拙而缓慢地扭动起来。它真的是在跳舞,就像印度耍蛇人玩的游戏,但这条百米长的巨蛇舞蹈起来,建筑摇晃着开裂,巨大的裂缝蔓延生长,固定屋顶的金属件纷纷下坠,水泥地面就像被犁过那样翻开。雷娜塔高兴地纵声欢唿。

你冷么零号抓住雷娜塔的手往她手心里吹热气。

不冷。

那我们到外面去零号抓着雷娜塔的手就跑。

他比雷娜塔还熟悉蛛网般的通道。他们穿过一道又一道虚掩的门,经过一条条警报器沉默的通道,沿着锈迹斑斑的铁梯爬上高处,今夜,港口的每个角落都对他们开放。他们拉着手疯跑,雷娜塔跑着跑着就大声笑了起来,这种感觉就像在飞翔。他们钻进那座小小的教堂,踩着神圣的十字架爬到拼花玻璃窗前,雷娜塔骑在零号的肩上推开窗户。寒风扑面的瞬间,她有种要大哭一场的冲动,眼前仿佛世界尽头,美得让人觉得那么孤单。嶙峋的冰山矗立在远处,从极地飘来的巨大冰壳缓缓地从海面上飘过,冰壳中间裂开了巨大的冰峡,中间是幽蓝色的水道,太阳沉在地平线下,天边一抹酡红。

零号从铁窗锈断的缺口中爬了出去,伸手把雷娜塔拉上天台。这是黑天鹅港最高的地方,水泥十字架矗立在雪中,十字架上刻着那些为建造黑天鹅港献出生命的红军战士的名字。

那边,距离453公里,就是北极点。零号转过身,”那边,距离3781公里,就是莫斯科。

浩荡的风从脚下吹过,雷娜塔抱紧佐罗,呆呆地眺望北方又眺望南方,此刻黑天鹅港就像她脚下已经被征服的小山,她站得高高地俯瞰这个世界,忽然轻轻颤抖起来。原来她离地球的极点那么近,却离人类世界那么远。

有点冷吧我有办法零号露出得意的神色。

他拉着雷娜塔在十字架旁坐下,拉开了一道被积雪遮蔽的铁闸门。一股烧炭的热气直涌上来,赶走了雷娜塔心里的寒气。

这是黑天鹅港唯一的烟囱,我们现在坐在烟囱上,不会冷的。零号坐在雷娜塔身边,很自然地挨着她,哼着不知名的歌。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雷娜塔问。

看书,零号说,我在图书馆看书。

黑天鹅港里有座很大的图书馆,但只供研究人员使用,连护士都无权踏入,雷娜塔曾在黑蛇出现的夜晚悄悄摸进去过。零号是黑蛇的主人,那么出入图书馆也不足为奇。雷娜塔觉得零号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在她眼里这个男孩无所不能。送给你。雷娜塔拉开佐罗背后的拉链,取出了种北极罂粟的白铁盒子。花已经枯萎了,但白铁盒子还是不错的,这是她好不容易想出来的礼物。她把这株小花藏在佐罗的身体里才避开了护士们查房,护士们不允许把奇怪的东西带进房间。

零号说。

什么雷娜塔听不懂

这个,零号指着北极罂粟,书上说它叫。

雷娜塔并不知道这就是北极罂粟的英文学名,在图书馆的植物图鉴中它被称作。零号确实是从图书馆里获得知识的,因为基本上没有人跟他说话。

花已经枯了。雷娜塔说,开花的时候很漂亮,明年开花的时候你可以种新的进去。

她不忍心把枯萎的花拔掉,那就像撅断一根生命。但她觉得男孩子不会那么小心翼翼,他们总是会把玩具弄坏。

零号接过白铁盒子,很小心的样子:不用种新的,不会死,它还会开花。他顿了顿,说了句很古怪的话,”世界上永远有一种生命,它的每一次死亡都会为了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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