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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次的鲥鱼宴,也有很多与众不同的地方。比如,向来与巫后不和的柔福长公主竟破天荒的出席了宴会,还主动举了杯绿酒,祝愿帝后恩爱不衰。当然,也有少数好事者直言当时巫后的脸色十分难看,险些与长公主当众翻脸。

再比如,宴会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的落在左首席的那位白衣少年身上。这是巫子彦被禁足十余年来,第一次公开露面。席间,这位俊秀如玉、光风霁月般的白衣公子始终敛眉垂目,沉静谦和,从不主动说话。面对一众世家子弟的哄闹灌酒,他也只是淡然婉拒,半滴不沾。他身上散发的清冷气息,如惠风凉荷,驱散满殿燥热喧哗。这世上,仿佛没有什么事,能引起他的兴趣。

而席间,柔福长公主更是拉着云妃与子彦,嘘寒问暖,感慨万千。谈至尽兴处,长公主甚至一度引袖落泪,惹得满殿宾客纷纷恻然。

这次鲥鱼宴,时候还特地请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楚世子西陵韶华,亦是含山公主未来的准夫婿。自上次国宴,公子子彦乃楚九州公主血脉之事被确认后,这位楚世子便一直寻机恳求巫王给他们甥舅相认的机会。因而,今日,也不知是不是巫王刻意安排,西陵韶华的位置恰好紧挨着巫子彦。不过,整场宴会下来,他们甥舅之间除了礼节性的问候,倒也没有过多亲密接触。偶尔几次窃窃私语,巫子彦也只是含笑静听,并无其余反应。

如此盛宴,公子子彦成为关注焦点,却独独不见世子踪影。众人心未免猜测,莫非,这朝堂之上,又要掀起一阵风波与动荡了?可再看帝后恩爱和谐之状,却又不似有易储之兆。

趁着热闹,晏婴却悄悄溜到司膳房,亲自煮了份鲥鱼汤,装到食盒里,往禁室而去。

为了收买先王留下的那帮老顽固们,他着实花费了不少力气。

禁室内,九辰抱膝坐在墙角,呛咳不止。看了晏婴带来的鲥鱼汤,他轻轻挑起嘴角:“今年的鲥鱼宴,定然比五年前热闹。”

因为鲥鱼宴,从小到大,他甚至比他那位王兄还期待他的生辰。只因这一日,父王所有的注意力全集在时候身上,不会给他布置繁重的训练任务,也不会锱铢必较的寻他每一点错处。最重要的是,在宴会上,他可以吃到各种美味的鲥鱼,见到各种稀古怪的宝贝,还可以利用宴会上的小游戏,正大光明的拉着其他王族子弟和那位王兄争抢彩头。论起打架,他向来是高手,除了那次夺马之外,他大多时候都能成功抢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儿时,那位王兄被他欺负的厉害了,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跑去父王面前告状,还会语气恶毒的嘲笑他没有生辰。他却满不在乎,甚是鄙视这种行为,能抢到宝贝才是最重要的,是谁的生辰,又有何妨?如果他有生辰,他也会很大方的允许这位王兄来抢他的东西。再说,父王碍于面子与游戏规则,最多就是罚他在垂殿跪一夜而已。

不过,如今他已长到十六岁,自然不好再像小时候那样「直接」去抢东西了。

思及此处,他兴致怏怏的看了眼晏婴:“我吃不下,给阿蒙吧。”

原本偎着墙角眯眼打盹的阿蒙,得到主人示意,肥胖的鹰躯一震,立刻兴奋的扑起翅膀,一头扎进了食盒。

晏婴知他病得厉害,已连续两日未进汤水,能醒着同他讲话已是万幸。见四下无人,他悄悄从袖摸出一根金针,道:“殿下要的东西,老奴带来了。”

宴会结束后,西陵韶华没有立刻离去,反而借着酒兴,一路踱到了采绿湖边。

一截玉箫,分花拂柳,露出树后的白衣公子。

西陵韶华满是欣慰:“你能如期赴约,我很高兴。”

巫子彦依旧是淡贮的神色:“不知殿下有何指教?”

西陵韶华不答,只问:“公子可有把握甩掉后面的尾巴?”

子彦沉吟片刻,缓缓点头。

西陵韶华打量着他俊秀的眉眼,叹道:“有个人,想见你一面。他,一直在等你。”

楚使驿馆,三更,佛室。

高大的观音像缓缓移开,露出里面隐藏的暗室。暗室央,一个黑袍老者,背对着他们,坐在轮椅里面。

暗室门合上时,他才转动轮椅,回过身。黑绫衣下,老者只露着一双利如鹰隼的双目,反复盯着不远处绝然而立的白衣少年,声音浑厚干哑:“你生的不似阿语,好好一张脸,全让巫启给祸害了。想必,你性情更似阿语罢!”

话不满,昭然若揭,竟还隐隐透着几分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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