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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狗 a drunk dog

西里斯

我以为在那场大火之后,我的心不会再这样疼痛了,西里斯心想。炉火熊熊燃烧,把树枝燃得焦黑断裂。我以为自己的心脏是木头燃尽的灰,它保持着滚烫的热度,却已经死透了。酒让他的四肢麻木得如同幻影,西里斯喉咙干涸,食道烧灼,于是他向自己的喉咙中灌了更多的火焰威士忌。

窗外的夜空真美,是大雨过后不带一丝雾霭的响晴。西里斯称之为响晴的夜,因为星辰之明亮比起日光毫不逊色。星光朦胧而皎白,比月光更具层次,比日光更具温柔。西里斯躺倒在沙发上,数只酒瓶在他的脚边倾斜摇晃,他望着头顶的窗子,星空如此遥远,他一个星座也认不出来,西里斯从未将天文课认真对待,是故他丢掉了所有布莱克的家人。可怜的西里斯,可怜的天狼星。

他想放声大笑,他想放声大哭,他口中最终发出了狼一般的、狗一般的嚎叫。唐克斯挤到他的身边,在他的额头印下一个带着口香糖薄荷味的吻。“好狗狗,你叫唤得莱姆斯都要醒了。”

西里斯的鼻尖戳在唐克斯带着汗咸和尘土的怀中,远处莱姆斯横躺在垫子上,原本在唐克斯外套的遮掩下睡得像具死尸。听到他的动静,莱姆斯安静地眨眨眼,翻了个身,坐了起来。

西里斯推搡着唐克斯,恶劣地说:“别拿你偷吻过莱姆斯的嘴来亲我。”

莱姆斯的脸红了,从此月亮脸这个外号不再适合他,他应该改名为太阳脸,因为月色冷白,只有太阳才火红。而他,大脚板,西里斯?布莱克,是阿兹卡班的一摊烂泥、是烧成灰烬的一摊朽木。

西里斯把魔杖和酒瓶一起抱在怀里,像抱着一个生命、像剑客抱着他视若生命的利刃。黑刺李魔杖粗糙质朴,被草草地打磨,上面被削过的刀痕清晰可见,图卡娜用小刀将黑刺李的枝条削成了魔杖。

莱姆斯想要把他怀中的酒瓶拿走,被他死死地用胳膊阻拦,“别夺走它,我只剩下这一点快乐了。”他嘟囔着。

莱姆斯知难而退,他坐回垫子,为自己打开一瓶,饮上了一大口。

“你有什么可烦的,莱姆斯?我的外甥女长得很漂亮,你不要让她伤心难过。”

“你疯了。”莱姆斯摇头,没有看唐克斯。西里斯差点笑出声来,哈,他那傻哥们儿不敢看唐克斯。

唐克斯满不在乎,她高高兴兴地捡起西里斯扔在地上的酒瓶,把残余的酒液全部兑到一个杯子里,然后向他们举杯,干下这杯酒,明天不用愁,绅士们!

西里斯和莱姆斯各自沉默地向自己的瓶中索取了烈酒。大雨和大风把屋顶的朽木和石头破坏,露出来一个斑驳的大洞,雨水流进屋子在低洼的地砖上积了一滩水,洞口还在呼呼啦啦地刮风进来,弄出了哨子似的动静。他明天和后天的时间可以消耗在修补房子上,他可以查阅大量的书籍去加强房子的保护魔咒,还可以肆无忌惮地指使克利切。他终于有些事情做了,只要他明天还能爬得上梯子。

西里斯再次不报希望地向壁炉中撒了一把飞路粉,让火焰变成绿色,他飞快地探头进去、失望地探头出来,然后放任自己的后背沉重地撞击在沙发靠垫上。告诉我,朵拉。西里斯边饮边说,你和哈利是同辈人,你们平时这个时候都钻进被窝了吗?

现在才十点,怎么可能?唐克斯咯咯笑着,没有追究称呼的问题,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没人?

有人,但是——西里斯又灌下一口,他喝得不少,已经黄汤满肚,但是酒麻痹了他控制睡眠的神经,他亢奋无比,但不是哈利、不是赫敏、不是罗恩。

他应该放弃,哈利有太多事情要烦,他不应该再给哈利添乱了。自从到海德薇送来的信后,西里斯已经通过壁炉联系过哈利数次,他怎能指望事情在一朝一夕之间就有所好转呢?

她什么反应?西里斯踌躇着问。

她哭了,说她不能原谅你、再也不想见到你。她有些反应过度、歇斯底里了,西里斯。哈利犹犹豫豫地说。她怀疑你邀请她到家中另有所图,她怀疑你给她的糖里掺了毒药……这都是些气话,你别往心里去……

够了,哈利,我知道了。

他的肺腑在流血。糖里掺了毒药——如果他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他愿意用毒药拌饭吃而面不改色。然而他不能,他像被囚禁的狗一样苟且活着,偶尔仰望笼子外的星空已然心满意足,他还奢求些什么呢?

麻烦再拿几瓶酒来,唐克斯。西里斯说。唐克斯转身去厨房中翻找。

莱姆斯阻拦道:你不能再喝了,大脚板。

不,我要喝。西里斯接过酒瓶,轻巧地施了个魔咒,瓶塞蹦到了几英尺之外的地方,都是我的错。

莱姆斯叹息道:不是你的错,我们都清楚,当初如果不是彼得?佩特鲁……

是我的错,月亮脸。西里斯打断了他的话,我已经看清了,也不想再欺骗自己。我把过错推到彼得身上,只是不敢承认自己的过错而已。错了就是错了,我不能否认它。

如果当初不是我的一意孤行,海伦不会死,她会安安稳稳地当一个大房子中的贵妇人;我的小鸟不用心去寻找她爸爸是谁,因为她只是我洒在地上的1子中的一颗;詹姆和莉莉也不会死,哈利不用在这个年纪背负上重如大山的责任;而我,我会一个人逍遥地冻死或者饿死在路边,身染梅|毒和淋|病,别人都知道我是个风流浪子,所以没有人为我哀悼,他们在提起我时只会谈论我的一张俊脸和泡妞儿的技艺。他接着说道:我变了,月亮脸,我不再是以前那个不可一世、离经叛道的小傻瓜了,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很老,像邓布利多一样。

我也是。莱姆斯微微一笑,但不至于老得像邓布利多。

唐克斯在一旁无奈地轻哼,一点也不老,大男孩们,你们不是还很有力气喝酒吗?

喝的也是老酒。西里斯打了个酒嗝,他拿起瓶身,将标签向自己拼命贴近,痛苦地挤着眼睛仔细端详,上面写的年份是一九一几年?梅林,我这双老花眼什么也看不清了。

唐克斯拿过酒瓶,一八七二年。她说,然后把酒瓶抛回他怀中。

这应该是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珍藏的酒。西里斯口齿不清地说,他感到自己的舌头在慢慢变大,就像中了肥舌咒似的。

那倒不至于,最多是你爷爷的爷爷。唐克斯笑道。

西里斯挣扎着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拿出一个袋子,他东倒西歪地在屋子里逛了一圈,拿了许多东西和不少酒。他重新抓起一把飞路粉,走进了火焰。

你要去哪?莱姆斯和唐克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别、别那么惊讶。他听见自己醉醺醺地说,他嘴里的味道就像一个发馊的陈年酒桶,我要去找另一个老、老、老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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