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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要告诉潘朗瑟左转进巷子后就是我住的地方时,潘朗瑟突然将车子停在路边,狠狠瞥了我一眼后,开门下了车。

我两手拎着拖鞋,没有跟着下车。只看见他站在后轮胎的位置,弯着身不晓得在巡视什么。

他那一眼瞪得我心惊胆跳的,让我以为我又犯了什么淘天大罪让他逮到把柄了。

回想读书时候的男同学个个毛毛躁躁,看不出会有什么长进;但今日见识到潘朗瑟这种压倒人的风范气势,不得不承认男人的成长空问是很大的。

可潘朗瑟的为人就是小气了点,如果他不同我计较这笔帐,或许我给他的评价还会更高一点。

他跨了两步,大动作地回到车上;整个人带着一股强烈气焰,双瞳带火地瞪着我;我很怀疑这车会不会随着他的怒气爆炸掉!

「你真的太恶劣了!」他加重呼吸,努力克制已爆发的情绪。「我不过将车子停在路边十分钟,就被你搞得面目全非!」

我愣了两秒,觉得他这几句话说得有点好笑。

「这事你二十分钟前就知道,现在还气成这样未免太……」

「太夸张了是吗?」他抢接了我的话后,继续说道:「二十分钟前我只知道你刮我的车、踹坏我的保险杆,并不知道你外加刺爆了我的轮胎!」

他突然伸过手在我的椅背上落下一拳,我吓得缩在门上。

「什……什么?」苍天有眼,我连他轮胎长什么样都没仔细瞧过。「我哪有连轮胎也没放过?如果我刺爆了轮胎,我还会跟你上车吗?」

潘朗瑟挤出一个很可怕的笑容——有些残酷的,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血腥的。

「也许你就是因为有这个理由才敢上车!」

「我没那么无聊。」我有些失控地叫道。

真是犯煞了,什么事全兜在一块。现在我只希望这男人有足够的自制力,且格守成熟男子绝不对女人动武的教条。

潘朗瑟绷着脸,瞄瞄车外泛红的天色。「在我觉得,你实在够无聊了。」他冷冷地说。

我拍拍额头,几乎想发毒誓来证明我的清白。「拜托,我拿什么刺你的轮胎?」

他眼珠子一横,盯着我的裤袋瞧,自齿缝迸出一问句:「你那是什么?」

我低下头,看到露出半截的万用刀。「万用刀。这种东西很普遍呀!有开罐器、指甲刀、水果刀、扬匙……」

「还真是万用哦?」语中除了嘲讽,我似乎还听出了一股浓浓的恨意。

「不能因为我有这东西,你就一口咬定一切都是我做的。」

「人证、物证俱在。」他十分笃定。

「是吗?」我扁了扁嘴,忍不住也大声了起来。「你的意思就是要我负责补漆、保险杆、轮胎的所有修理费用!假使这时候煞车、音响、冷气也都坏掉,你也可以全算到我头上?」

他立刻又用他独特的慑人眼光问我——为什么我频频向他的忍耐极限挑战。

虽然整件事我实在理亏,但我可不想轻易让人屈打成招。所以我强迫自己与他对视。

我们相对的视线在空气中对战,难分胜负。

一会儿,潘朗瑟率先撒开目光。

「你根本不想认错。」他握着方向盘的左手青筋浮动,不过语气已较方才平稳。「想想,从开始到现在,你向我道过歉了吗?」

我干咳了两声,辩道:「我若是道歉的话,表示我真犯了这些错。」

殊不知这话又加剧了他心头上还未熄灭的火苗!

「也就是说你根本没有错?」

对于他带火的目光,我只能说他实在是个既暴躁又易怒的人,和其极为潇洒又带些温文的外表极为不符。

不过,试想,有哪位男子,在和小老婆有同等地位的爱车被毁得面目全非后,还能温文有礼地同肇事者谈话?

想到这里,我垂下双肩,收回即将与他一触即发的气势,换上较圆滑的态度。「就我刮了你的车这件事上,我是该说声抱歉,可是……」

「可是你还是觉得你没有错?」他又不让我把话说完。

对于他没可商量的气焰,我的低姿态实在维持不到一分钟。「没错!」我挺直腰杆地说。

潘朗瑟对我的回答十分不以为然。他头转了一下,再把脸朝向我时,一脸木然,像个面具似的。「但你却打算负担修理费用?」

话题又绕回钱上头了。钱啊钱!真是万能,可以解决一切纷争!

「我不得不。」我说。

他眉一挑,望望四周环境。「你的宿舍离这里多远?」

我指着前方一条巷子,「就在前头。」

☆☆☆

「我住五楼。」我领着潘朗瑟来到宿舍门前。「我上去拿证件和提款卡,你在这里等一下,顺道算算修好你车子到底需要多少钱。」

「我同你一起上去。」

我看着他,发现他并非征求我的同意,而是一副权威者的姿态。

没有犹豫太久,我说:「好吧!」

我登上楼梯,他则跟在我身后。

我发觉我完全没有考虑到,和这个陌生人在一起时可能带给自己的危险。至少我该想想——上了他的车后,他会不会绑架我;或者让他跟上去我的房问后,他会不会起歹念……

基本上我对自己的防御力有信心;另外,直觉他是个不会对一个邋遢女子有兴趣的人,也就是说,对于与他身分地位不符的女子,他都懒得多看一眼;所以我也就没有戒心地引他上楼。

虽说在这里已住了好几年,但一口气爬上五楼,还是免不了喘吁吁。回头看他,他大气也不喘一下,仍是一张扑克脸。

「我就住在这里,和我刚才告诉你的地址一模一样。」我打开房门,「你等一下,我洗洗拖鞋和脚。」

房间后面的平台即有一道水龙头,我快速地冲净拖鞋,并以香皂洗了两次脏污的脚板。

回到房问,潘朗瑟竟已翻出我的身分证,正低头抄着我老家的地址和电话。

对于他这番不尊重人的举止,我倒不觉得生气;反正早料到他这般自负的人必是目空一切不管别人怎么样,他想做的事就会去做。

与其请他尊重人,倒不如提醒他我这个毁了他车的罪人够诚实吧!

我说:「我说我叫辛盼语,也没骗你吧?」

他抬起眼,目光在我和身分证上的照片来回。「我只是确定你的身分,没说你会骗我。」

他这句话说得实在很假。

不过既然他人都来到这里了,我懒得与他争辩之前他到底信不信我说的话。

我拿出提款卡。「我只能立刻拿出五万元给你,其馀的只好分期偿还。只是你到底想要多少?」

唉……五万元,虽不是自己努力赚来的,好歹也是一点一滴省下来的。没想到这么大笔钱就毁在踹下保险杆的那一脚上……

如今只盼潘朗瑟别狮子大张口,提出不合理的数目来。

我屏气等着他的答案,他却当我这是美术馆似的,浏览起我的房间来了。

我的房问则是简单得可以!一张床板,一个放有日常用品的箱子,墙上挂有几件冬、夏两季的衣服……就这样,东西少得可怜,却也什么都不缺。但倒不是一开始就这样,主要还是因为前年有个大台风,吹坏了窗户,灌近半屋子的雨水,浸坏了不少物品。清点后,为防旧事重演,房问始终只维持基本用品;甚至只要一出事*譬如地震或暴雨什么的!我可以在三分钟内将我所有的资产移离这个地方。

而半分钟就可以完全透视的地方,潘朗瑟却久久不说话,似乎看得兴味盎然。

我倚着门板,等着他主动将注意力回到如何和解这场纠纷。

终于,在我站得脚快发麻以前,他开口了。

他说:「家境不好?」

「还好。」我简单回答。

「父母从事什么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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