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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女人相处有太多故事,而那些故事看来又似乎都太琐碎,就这样堆积出两年的岁月与感情。

一道阴影截断了午后的阳光,她不经意地抬起头,玻璃窗外正站着一个往里面凝视的男子。

那眼神像是失去心爱玩具的失落孩子。

她有些意外,愣愣地望着他,两人视线交会几秒,那男子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推门走了进来。

“欢迎光临,需要我服务吗?”她礼貌地开口,好奇地打量着他。

他很高,将近一米八0公分的修长比例,宽肩长腿,粗浓的眉显得十分英挺,却有些忧愁,并不十分漂亮,但很有男子的豪迈气概。

“她真的出国去了?”他没头没脑地问这么一句。

“什么?谁?”她一愣,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不知道他这唐突的一句话指的到底是什么?

“周凌思。”

“哦!凌思,对啊,今天早上走的”阿敏不明就里地望着他,不明白他脸上的神情为什么会一下子变得如此黯然失落:“请问先生是?”

“林皇宇。”他苦笑着递出名片:“没想到她真的走了”

“你和凌思认识?”她看看他们名片,上面写着“巨皇国际工程设计公司经理,林皇宇”。

“没听她提起过你。”

“我猜也是。”他涩涩一笑:“她大概很讨厌我。”

“讨厌?”阿敏睁大双眼:“我和凌思认识这么久,倒没见过她讨厌任何人,她太潇洒了,几乎已到无嗔无喜的境界,怎么会讨厌你?”

“你和她很熟?”他似乎重新燃起一丝希望地问:“那你知不知道她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阿敏警觉地住口,不只该不该透露任何关于凌思的消息给他知道。

凌思很少谈起她自己的事,和她认识四年同住两年,她并不比刚开始时多知道她多少事。

阿敏只知道凌思原本还有个妹妹,在几年前死于意外,而凌思的父母不久之后也相继过世。在他们去世之后,她一直一个人过日子,独来独往许多年,甚至没什么亲近的亲戚朋友。

凌思从来没有男朋友。

以周凌思的条件,要交一打半打的男朋友绝不成问题,可是她拒绝任何追求,有人怀疑凌思是同性恋,天知道不是。她和凌思同住在一起那么久,凌思十成十没有那种倾向。

凌思也从来没说过为什么。

眼前这个气宇轩昂的男子看来不是坏人,但是

林皇宇有些急切地开口:“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只是很想知道她还会不会回来,什么时候回来。”

“当然会回来,她不过是出勤,有哪个空姐不出勤?”她理所当然地回答,意外他连这一点都不知道:“她没告诉过你吗?”

“她是空姐?”他的眼睛一亮:“我还以为”

“还以为她会一去不归?”阿敏失笑:“我知道凌思向来不太爱说话,可是没想到她的口风比蚌壳还紧。”

林皇宇那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令她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看来又多了一个拜倒在凌思裙下的不贰之臣。

“告诉我”

“不!你先告诉我,你知道这些做什么?”她好玩地打量着他。

他那自信的神采又回到脸上:“当然是追求她啦。”

“够坦白。”阿敏笑了,拍了拍面前的椅子:“坐吧,或许我们可以聊聊。”

急促的门铃声死命敲击着他极度脆弱的脑神经,他喃喃诅咒着昨夜那半瓶致命的龙舌兰。

和欧阳轻风在一起的高昂情绪让他将烈酒当成汽水般灌着,在喝了数不清多少酒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安然无恙地开车回到家,真是承天之幸。

“谁啊?”他拉开门问,血红的眼如同他不甚乐观的脾气。

“罗叔叔”她哭地像个小泪人儿直扑进他的怀里:“呜罗叔叔”

“怎么啦?”他顿时忘了头疼,连忙蹲下来安慰她:“为什么哭成这个样子?谁欺负你?”

“小怀想去找妈妈”她哭得令他的心全都纠结在一起,立刻抱起她走向客厅沙发。

“不哭,不哭,婆婆呢?”他轻声哄着。

小怀小嘴一扁,更多的泪水夺眶而出:“婆婆不好,婆婆说我是坏小孩,婆婆不要我了。”

罗庭威这才放下心:“原来小怀和婆婆吵架了是不是?”

“才没有。”他哀求地扯着他的衣服:“罗叔叔,你带我去找妈妈好不好?我好想她哟。罗叔叔你带我去找妈妈嘛。”

他温柔地抚抚孩子的发:“叔叔不知道你妈妈在哪里啊,怎么带你去找她?你好乖,叔叔给你冰淇淋吃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不要吃冰淇淋,我要去找妈妈。我知道她在哪里,你开车车带我去嘛。”

他有些为难,看着小女孩哀求的双眼,已有些心软。

搬到这里不过两个月,和小怀及杨老太太已成了忘年之交,她们一老一小独居乏人照应,他总会在有空时多陪陪她们。

从她们断断续续的谈话中,他知道小怀的母亲是个空姐,为了省钱一直和同事住在一起,工作相当辛苦;还利用空挡时间经营一家精品店,希望将来能让小怀及老人家过更好的生活。

但那也剥夺了小孩和她原本可以享有的天伦之乐。凡事总无法两全其美,就象现在。

“叔叔”小怀仍无限委屈哀求地望着他。

正当他不知道如何回答之际门铃又响了起来:“等一下。”他走过去开门,这次是杨老太太满脸歉然地站在门口:“婆婆,快进来。”

“对不起,对不起,小怀又给你添麻烦了,我就知道她一定又过来吵你了,我现在立刻带她回家。”

“没关系”

“不要,我要叫罗叔叔带我去找妈妈,你不带我去,叔叔会带我去。”小怀倔强地嚷。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老太太带着怒意走进客厅,不只怎么地,特别显得老态龙钟,那凄凉而沧桑的无力感在她的背影和语调中有中令人心酸的感觉。

“我要找妈妈嘛!”她又哭了起来,一老一小形成一副孤寂的景象。

“跟我回去,婆婆今天风湿发作,改天再带你去,你不要无理取闹。”

“我不要,我不要。”

罗庭威摇摇头笑一笑,扶着老太太在沙发上坐下:“我带她去好了。”他温和地拍拍孩子的头:“反正我也没事,你们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马上走。”

“那怎么可以?”

“罗叔叔万岁!”小怀欢呼。

老人家无限愧疚地垂眼:“真不好意思”

他安慰地微笑:“不要这样说,真的不麻烦的,要不要我顺道送你去看医生?等小怀见到她妈妈我再去接你回来好不好?”

“不用,不用,老毛病了。”她几乎感激涕零了,连忙摇摇手:“等一会儿就好了。”

“可是”

“没关系的,你快去换衣服吧。”她催促着他,面对他那关怀的眼神,简直心生罪恶。

罗庭威只好点头转身进房,心中无限唏嘘。

可是

嘿!他一转过身去,那一老一小立刻互扮鬼脸,交换个任务成功的狡猾表情。

唉!没办法,姜还是老的辣,老太太有些同情地望着他的背影,几乎同时和小侄孙如出一辙地摊摊手:谁叫我们都这么喜欢你呢?

机上的工作其实十分单调乏味,要在这种没什么变化的工作中找到乐趣是很困难的,她早已放弃,只是平静的重复挂上微笑的面具。

以往还会兴致勃勃地研究客人的衣着谈吐,猜测每一个来自不同地方的人怀着什么样的目的及心情;久而久之也失去了兴致,反正都与她没什么关系,又何必知道那许多呢?

“还有多久才会到?”同事疲惫地呻吟:“怎么愈飞愈觉得时间长得可怕呢?”

“还有四个钟头要微笑,再忍忍吧!”她拍拍她的肩,在小厨房里倒了杯水递给她:“下了机就可以立刻飞奔到宿舍痛睡一场了。”

“真佩服你也,怎么好象永远不会累似的,还有本事去采购衣服商品,我每次都累得恨不得永远不要再踏上飞机一步。”珍抱怨地接过水,揉揉小腿:“简直不是人做的工作。”

“还好啊,习惯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我只不过是比较麻木。”她耸耸肩,望着机窗外的云层。

“喂,凌思,等一下一起去跳舞吧,上次阿南他们来的时候找到了一家新开的店,听说很正点。”空中少爷兴致勃勃地提出邀请。

“你们去就好可,我年事已高,不适合做那么激烈的运动。”她摇摇头,也知道那只是礼貌上的应对。

他果然没再说什么,朝她们抛了个可笑的媚眼,径自倒了客人要的酒走出去。

“你这脾气真是伤脑筋。”珍叹息:“同事那么久了,还以为你会变得热络些呢,老爱独来独往的。”

凌思依然不甚在意地耸耸肩:“我先出去看看。”在飞机平稳的飞行中,她走了出去,姿势和表情都平静如昔。

她的潇洒独立早已在公司中宣扬开来,她从不与人交际应酬,从不答应客人的邀约,甚至绝少与人结伴同行,这些年下来,这些“从不”未曾有过例外。

她不介意任何人的评论,只是安心而称职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突然一阵乱流,她还没来得及站稳便已跌在地上。

四周的乘客骚动起来。

“没事,只是气流不稳,请不要惊慌。”另以为空姐在另一侧安抚着。

“你没事吧?”一双手扶起她。

她抬起眼,正要道谢却戛然而止,脸色刹时惨白

凌芬!

怎么可能?

她骇然地睁大双眼发不出声音来,眼前的女子竟和多年前死去的凌芬如此神似。

站在不远处的人行道上,他照着小怀所指的地方望去,那间小店面位于路口,大玻璃窗内的女子有着婉约的温柔容颜。

“那是我妈咪,你看漂不漂亮?”小怀骄傲而崇敬地说着:“很漂亮对不对?对不对嘛?她是空中小姐中最漂亮的。等我长大,我也要当空中小姐。”

罗庭威凝视那女子,她正和客人说着话,一举一动都有着无比的温柔风情,不知怎么的有种令人怀念的感觉,仿佛内心深处的某一条神经轻轻地被撩拨了起来。

小怀微笑地抱着他的颈项,也不吵他,就让他这样静静地,有些出神地望着她妈妈。她回去一定要告诉婆婆,这一定就叫一见钟情。

阿敏送客人到门口,正含笑转身之际,却瞥见夕阳下的他们——“小怀?”她欣喜意外地唤道。

他一愣,猛然一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竟会出神这么久。

望一眼怀中的孩子,她正笑得无比灿烂,他这才明白,原来他上当了。

小怀朝他扮个鬼脸跳了下来:“妈咪!”

阿敏迎着女儿,罗庭威也走了过来,她宠溺地抱起女儿:“怎么来了?婆婆呢?”

“婆婆在家里,我请罗叔叔带我来的,罗叔叔最好了!”小怀撒娇地抱着她,小小的脸蛋散发着快乐的光芒。

她朝他男子有些歉然地微笑:“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他不在意地笑了笑,随她们一同走进店里,脑海中仍有些迷乱,对自己方才的反应有些不解。

有些震惊。

阿敏倒了茶给他,将女儿抱在膝上,脸上和女儿一样散发着快乐欣喜的光芒,只不过多了一些温柔的母性。

任何见到她的人都会感受到她是个十分女性化,富含母性的女子,尤其当她抱着女儿时,那种神采更是令人心动。

她必是个慈爱的母亲,有着在这个时代里已甚少见到的特质。

“听老太太说你是空姐,在哪一家公司服务?”他努力甩开心头的那一丝不安,装出正常的声音闲聊。

“x航。”

“这么巧。”他意外地笑了起来:“我也是x航的人,怎么在公司从没见过你?”

“我正在休假。”她笑了笑,有些羞涩地打量着他:“听我姑姑提起过罗先生,不好意思让你照顾她们。小怀很喜欢你呢。”

“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他说着,如此客套疏远的对话让人有些怪异感,但不知怎么地,在她的面前他竟不敢放肆,平时的幽默细胞全乖乖地待在原处不敢擅动。

但,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呢?

仿佛安心,或者是一种平扶的舒适?

他不知道,只知道在她的面前他无需以幽默来打破僵局,无需以任何方式来缩短彼此的距离。

在她的身边他感到平静安定。

而这,其实是一个再危险不过的讯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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