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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勾起爱豆伤心记忆,自己真是罪孽深重,垂着脑袋道:“其实,我本来也没这么包子,小时候谁欠我钱,五毛我也和人打架。”

祝炎棠扶了他两把,一同走到胡同青石路上的树荫里,笑道:“现在别人欠你五百万,你都习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怎么说呢,这确实是我的问题,可能也是因为没压力吧,我越往大了长,就越怕面对挑战,越不会自己去争取什么,”吴酩身残志坚地不要他扶,在他身侧蹦着拄拐,认真道,“但我也不是要推卸责任,就是,我一和别人起冲突,金钱方面的,或者再麻烦一点,爱恨情仇方面的,就都会想起我老爹的事儿。”

此时已经快到饭点,方才围观群众被请走之后,这旧胡同里清清静静的,一个闲人也没有,吴酩那几句话,显得尤为抓耳。祝炎棠少有地怔了一下,出于那种善于察言观色的敏锐,他示意跟在后面的助理保镖离远点走,自己则拍了拍吴酩的肩膀:“愿意同我讲?”

“你是我缪斯嘛,又帮了我大忙,刚才你说的话,也给了我不少启发,”吴酩把脸埋在自己被拐杖架起来的大臂上,擦了擦眼窝,才继续道,“我愿意跟你说。我爸爸应该是把性格遗传给了我。他就是那种,打他骂他都不跟人急的类型。和他相处过的都说老吴是个怂包,但也是个好人。就这样,他居然还不能寿终正寝,是被人给捅死的,租子的时候,被一女高中生。当时判的时候未成年,又是冲动犯罪,前两年她就从少管所出来了,还去复读考大学了呢。”

“……法律有时候就是这样。”

“嗯,我知道,其实出事儿那段时间我光顾着忙艺考,成天把自己关在一老屋子里画画,画完一幅老师评了分我就撕碎,都魔怔了,削铅笔割到手也不觉得疼,接到我妈电话,听到我爸死了,也没特别悲伤,就头一天觉得慌,画不成画儿而已。包括现在,最大的感觉是,特别不真实。”

祝炎棠眼神暗了暗:“我明白。我想起父母也是这样。”

吴酩没有多问,只是继续道:“我妈是和我爸一块去要的,我爸好像保护了她,给捅在腰子上,但我妈不愿意提具体情况,只是说逼太急,那姑娘可能也是走投无路了……也对,她是亲眼看见的,她肯定不愿意回忆。”

“对不起,”祝炎棠突然道,“我没想到这种情况,刚才那种正面冲突,你一定很难过。”

“还成,真的还成,”吴酩笑了笑,“挺解气的。反正房东都是恶人。对了,我家就在这胡同最东头,说好请你吃饭,有空吧?”

“刚才西头也是你家的,现在东头也是你家的,”祝炎棠也适时地活跃起气氛,想把两人从方才奇怪生硬的话题中拽出来,“别告诉我这一整条胡同都是。”

“不至于,”吴酩突然脸红了,提着拐往前大大地窜了两步,“可能几百年前是的?现在剩下三成吧。”

祝炎棠被他这别扭样子弄得扑哧一乐:“你家到底有多少套房子啊?“

“我算算,”吴酩扬脸望天,一只蝉落到他脚边,哆嗦着鸣了两声便再也不动了,“楼房平房加起来统共三十来套?主要是回迁房多。”

祝炎棠揶揄道:“不会吧!”

吴酩也笑了,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祝老师,不对,祝炎棠,你还真别不信,我祖上自打雍正年间,就是这皇城根底下的一霸,乱七八糟小院儿少说几十来套吧,还有王府呢当时。”

“你是满族人?贝勒爷?”

“哈哈,我祖宗是,”吴酩脸上挂着点自嘲,“后来解放了,我们家是重点改造对象,地主一打,又过几年,文革一革,损失惨重。但它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呀,我家十几口人,革到最后还剩那么十几个杂院儿,这新时代新北京了,一股脑全要拆,地主活该断子绝孙,一大家子也就剩我和我妈了,可不就成土豪了吗。”

“厉害,厉害,八旗子弟,生来就不用考虑赚钱的事情,”祝炎棠走在前面,微微低着脑袋,马丁靴轻飘飘地,一脚踩上一块树荫楼下的阳光,“你满族姓是什么?”

吴酩反问:“我一直很好奇,祝炎棠是你本名还是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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