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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前不知道,她的指尖抚在脖颈上的触感竟然会那么凉,冰块儿似得,直浸透到他心里去了。

脖颈弯曲的线条止住片刻,他喉咙间像是被塞进了一把棉花,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无力在她颈间埋首愈深。

良久后,贺兰毓深吸了一口气,撑着手臂起身,眼眶仍旧泛红,可眸中已恢复了常日的沉静,湖水一般再无碎裂的波澜。

“先前有人跟我说,缘之一字强求不得,可我们之间却一直都只是我在强求,如此来的一辈子……”

他看着她,低声说:“渺渺,最后给我一场美梦行吗?等此行回到盛京,我便会送你回温家,还你余生自由自在。”

他想让她真正开心,如果放下屠刀真的能立地成佛,他也想从此无欲无求。

满室静默中,那话音清晰得有几分不真实。

温窈坐在软榻边整理钗环,低垂的眼睫轻颤了下,抬眸看向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窗口的风吹乱了她的鬓发,她怔怔地,贺兰毓抬起手勾着那缕发丝拢到她耳后,指腹恋恋不舍地轻揉了下她的耳垂。

“就答应吧,温渺渺,别给我太多出尔反尔的时间,我怕再耽搁片刻,我会忍不住后悔。”

他在冲她淡淡地笑着,但笑里尽是苦涩。

一支玉簪还掉落在软垫上,轻轻一声闷响,贺兰毓弯腰捡起来,错开她的视线,一滴温热的泪滴在软垫上,一瞬间便消失无踪。

他直起身,将玉簪小心缀进她鬓遍,过了会儿才听见她的声音幽幽传上来,说:“好。”

垂眸看去,长睫遮挡住了她的眼睛,他看不到她的情绪。

退后两步,贺兰毓不敢再看她,也没办法再在这间屋子待下去,转身临走前,看着桌子上冷掉的饭菜,嘱咐了句:“早膳让下人重新做吧,明日启程回盛京,你下半晌提前收拾行装。”

温窈也嗯了声,说:“好。”

她后知后觉地起身,出门在廊檐下站着,看见他的身影踩着檐下的阳光一点点走出去,步子迈的不快,但路很短,眨眼间也就消失在了墙角处。

她在檐下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回屋。

贺兰毓走出那间屋子时,外间天光很好,但照在人身上总冷得刺骨。

小院儿门口,侍卫长方纪已等候多时。

二人迈步进院子,贺兰毓右腿旧伤不知怎的艳阳天也作祟起来,身子忽地歪了下,幸得方纪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小臂。

“大人没事吧?”

贺兰毓摇头,但脸色不是很好,阳光下的面容显出几分苍白,进屋后方纪扶他在椅子上落座,又吩咐婢女去传医师前来。

“无妨,什么事,说罢。”他靠进椅背里,两指捏在眉间轻揉了揉。

方纪这才从怀中掏出两封密信,双手递上来。

两封密信皆是自盛京而来,一封盖以皇帝的特殊印记,另一份用的是相府暗卫特制的纸张。

“陛下已于六日前回京,齐世子的案子如今在朝中声势愈演愈烈,不少朝中官员都已在请求陛下严惩勋国公府,太后则自请斋戒素衣施压与陛下,陛下踌躇日久,此番密旨急召大人回京,应当是想要大人出面,在中间缓和一二。”

又是如此,每一个清明圣主,都需要一只歌功颂德的笔,与一柄所向披靡的刀,美名由笔来记载传世,两难之事便出刀来荡平前路。

齐云舒当初收到唐氏书信,所言齐世子公事上出了些差错,却不知那信中所言实在太过轻描淡写。

齐世子所犯之事,乃是奉命督建六星祭台,然祭台建成过半,一场雷雨便至付之一炬,修建祭台的劳工更是死伤无数。

原本官府已将此事定性成意外,但防不住教有心人翻出来,一时间贪污徇私、枉顾人命、甚至有司天监观星象言称外戚克主,是以至朝野震荡不堪。

皇帝在密旨里无意中连提两次召他速回盛京,想必是现下确实还不愿大动干戈的意思。

但开弓就没有回头箭,既做,便必得做到底。

他做了皇帝那么多年的利刃,够了。

贺兰毓不得枉顾圣令,提笔回信只道遵旨。

却又吩咐方纪道:“传令给周同,陛下若想就此事试图装聋作哑拖延时间,便再于民间造势上万民书为祭台死伤之众请命,本官返回盛京前必要使此事尘埃落定。”

方纪走后,他一个人仰面靠在椅背上倦怠莫名。

闭上眼,整个身体从内到外都是麻木的,感受不到腿上旧伤的痛楚,也感受不到其他的情绪。

原来人一辈子,最煎熬的竟不是一无所有时,而是明明自知抓着所有却又竭尽全力都握不住的时候。

待真正松开了,两手空空,没有希望又何谈失望。

第47章 放手 他突然很想亲她一下。

翌日从常州回程仍旧走水路。

皇帝密信催得急, 贺兰毓明面上不好耽误,念及白日走时必定会有官员前来送行, 遂在前一夜便吩咐方纪暗中押送齐云舒暗中先行出发。

一路她倒不吵不闹也哭不出来,只是一直问方纪,贺兰毓究竟打算做什么?

又请方纪给贺兰毓带话,说她自己真的知错了,往后再也不敢行暗刀之事,求贺兰毓不要因为她一个人的过失迁怒于整个勋国公府。

方纪闻言只是不语。

而后齐云舒终于被逼情急,怒道:“他难不成是疯了吗, 为了一个女人恨不得跟整个皇家作对,他想要治我齐家的罪,问过太后与皇上了吗?”

她始终坚信,这门婚事是由皇帝亲自谕旨赐婚,但凡太后还在, 他们的婚事对于皇帝而言便是有价值的。

方纪沉吟片刻, 这才冷硬劝诫了句:“夫人若当真还为府中亲眷着想, 此行便勿要再提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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