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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看她惊惶,随意弯了嘴角,“兄长方才不出声儿,瞧把人吓得。”

“家里人不懂规矩,教皇上见笑了。”

贺兰毓这回倒不似先前那般避讳,抬手招呼她上前,见她穿得单薄,便将肩上的披风解了下来给她。

“外头风大,早些进屋里歇着。”

他说罢便不再逗留,朝一侧比了比手,请皇帝先行。

前头大宴直热闹到下半晌申时,有个庄园下人打扮的侍从寻至温窈歇脚的院子,说皇帝与贺兰毓正要往东边场子里击鞠,准她也出去瞧瞧热闹。

“相爷的意思吗?”温窈问。

那侍从摇头,“是圣上念起姨娘独自在后院待着烦闷,遂与相爷提起此事,相爷亦允准了,姨娘放心。”

这话传得十分奇怪,但金口玉言,谁敢不从?

温窈原以为如此传话,尹曼惜也该在其列,谁知到了场中才见,只有她自己而已。

齐云舒看样子也并不知情,面上一时颇为难堪。

今日老夫人寿辰之喜,得承恩宠竟还不止太后赐宴、皇帝亲临,连宫中鲜少露面的皇后娘娘也随皇帝一同驾临了琼林苑。

皇后居观台主位,余光瞥见个倩影袅袅而来,眸中难掩惊艳,侧过身问老夫人,“本宫先前怎的未见过这位夫人,老夫人可识得?”

她十五岁便嫁于皇子李源,没过几年便随夫君前往边城,直到李源御极称帝局势稳定,才将她接回盛京,是以不曾同温窈打过交道。

老夫人要照顾一旁儿媳妇的颜面,只含糊道:“这是老身一位故人之女,姓温。”

温窈上前拜见,皇后意味不明看她两眼,见微知著之人也无需多问,径直赐座在了齐云舒之旁。

那厢场中击鞠敲锣,皇帝亲身上阵,与贺兰毓各领一队争夺魁首彩头。

大约因席间女眷居多,那彩头不求贵重只看风流,乃是朵魏紫牡丹。

场中众人个个都是练家子,皇帝与贺兰毓更自有一派指点江山的气度,身着窄袖骑装干净利落,策马相逢,哪怕不动如山,也显出几许分庭割据的气魄来。

温窈幼时原极爱看这等竞技,或许是因那时满眼都是贺兰毓,跟在他身后得了几乎盛京所有玩乐竞技的彩头。

她欢喜之余,就认定男儿们都该恣意风发,烈如骄阳,若非如此,那便是质弱。

可后来才知,世上还有一种人。

温润如玉、清风霁月,哪怕双手从不碰刀剑,亦不予身手论长短,胸膛却仍旧坚实宽阔,愿意付尽一生心力护一人周全。

她坐在观台上,心思不知飘向了哪里。

许久之后,场中乍响起一阵潮水般地欢呼叫好声,温窈方才回过神来。

举目望去,场中胜负已分。

贺兰毓应是遵了臣子本分,生平头回在此等场合败下阵来,想来人在世上磨得久了,再如何锋利的棱角也总会圆滑许多。

皇帝大汗淋漓立在场中央,得了彩头,遥遥冲主观台这方扬眉笑了笑,随即便有侍从捧着那彩头,献于了皇后。

众人只道是帝后伉俪情深,一时艳羡之词不绝于耳。

那厢贺兰毓退场去换衣裳,顺道遣了婢女上前唤温窈过去伺候。

她自观台退场,方才走出几十步,身后却追上来个年纪稍大的内官,手捧一锦盒递给了她。

“娘娘今日初见夫人便甚觉投缘,特赐于夫人此物,还道往后若有机会,望与夫人再相见。”

温窈手中捧着锦盒深觉怪异,待人走后打开来瞧,才见那盒中装的,竟是皇帝赢得击鞠比赛后,献于皇后的那朵魏紫牡丹。

往常总听闻帝后少年夫妻,数十年如一日的恩爱亦在城中传为佳话,如今瞧着,情分之事,说到底还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她为处理那花儿费了些功夫,等到昭华芳月时有些耽搁了时辰。

推门进里头,才绕过屏风,身后骤然环过来一只手臂,搂着腰,不由分说将她抵在了画柱上。

“你方才在观台上想什么去了?”

她的目光是否在他身上,贺兰毓总是敏锐至极。

他身上只着一件中衣,热汗未歇,所及之处尽是滚烫,片刻等不来她回应,低头含住她耳垂狠咬了一口,“你不看我,难不成是在看皇帝?”

温窈轻嘶一声,抬手就要打他,却教他单手捏着皓腕钳在了头顶,另只手则游蛇一般探进了她衣裳下摆中。

她恼怒,咬牙瞪他,“你管我看谁!”

“我是管不了你,”贺兰毓似是而非笑了声,“先前不愿意我带你见易家人,如今你自己又背地里偷偷见上了,先前不准你跟皇帝眉来眼去,你如今却愈发明目张胆。”

“温渺渺,你总在跟我唱反调。”

他眉眼沉沉望她,裙带松散,绫罗落地,贺兰毓手掌贴在她背心自顾将人带近些。

温窈蹙着眉,鼻尖酸楚,却又不免暗暗松一口气,至少他没追究她和易静笙说过什么。

“眉来眼去不也是你默许的?”她问:“现在又想将我送给皇帝供你邀宠固权,还是贬去教坊司?”

她在说气话,贺兰毓听得出来。

他低头,借着窗外潋滟的春光看她,那鼻尖晕出一点点红,凑着眼尾的胭脂色一起瞧,真能将铁石心都化成绕指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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