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二回 攻三镇悍帅生谋 失两川权臣碎首  蔡东藩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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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飞使至洛,极言蜀道险阻,未易进兵,关右人民,转饷多劳,往往窜匿山谷,聚为盗贼,情势可忧,务乞睿断等语。敬瑭亦不免推诿。唐主接得军报,愀然语左右道:“何人能办得了蜀事?看来朕当自行呢。”安重诲在旁进言道:“臣职忝机密,军威不振,由臣负责,臣愿自往督战!”唐主道:“卿愿西行,尚有何言!”

重诲拜命即行,日夜驰数百里,西方藩镇,闻重诲西来,无不惶骇,急将钱帛刍粮,运往利州。天寒道阻,人畜毙踣,不可胜计。凤翔节度使季从

唐主早不悦重诲,别用范延光为枢密使,又因宣徽使孟汉琼,出使军前,还言两川变乱,统由重诲一人所致,再加王德妃从旁媒孽,越使唐主动疑,遂召重诲东归。重诲方到三泉,接到诏敕,不得已马首东瞻。

石敬瑭闻重诲东还,即生退志,适知祥枭夏鲁奇首,遣人持示行营。鲁奇有二子随军,共向敬瑭泣陈,愿取父首。敬瑭道:“知祥长厚,必葬汝父,较诸身首异处,不更好么?”越日果由知祥传命,收还首级,备棺殓葬。敬瑭即毁去营寨,班师北归,两川兵从后追蹑,直至利州。李彦琦亦弃城奔还。自是利、遂、阆三镇,尽为蜀有。知祥复遣李仁罕等,攻夺忠、万、夔三州,声势大振。董璋乃收兵还东川。

唐主闻敬瑭奔还,并不加谴,但欲归罪重诲。重诲还,过凤翔,再想与朱弘昭谈心,弘昭已经变脸,闭门不纳。重诲怅怅还都,途中奉诏,命为河中节度使,不必入觐,方转趋河中去了。

未几由唐廷宣敕,复吴越王钱镠官爵,再起李从珂为左卫上将军,出镇凤翔。重诲愈觉不安,乃上章乞休,朝命以太子太师致仕,另简皇侄从璋为河中节度使,并遣步军药彦稠率兵同行,使防重诲变状。重诲有二子,长崇绪,次崇赞,宿卫京师,一闻制下,即日私奔至河中,省视重诲。重诲道:“尔等来此,有无朝命?”二子答言未曾,重诲大惊道:“未奉敕旨,怎得擅来!”说至此,不禁顿足,半晌才唏嘘道:“我知道了,这事非尔等意,有人诱使尔等,陷我重罪,我以死报国罢了,余复何言!”乃将二子械送阙下。行至陕州,已有制敕传到,令就地下狱。

重诲既发遣二子,自如不妙,日夕防有后命。忽有中使到来,见了重诲,尚未开口,即向他恸哭。重诲亦流涕问故。中使道:“人言公有异志,朝廷已遣药彦稠领兵来了。”重诲泫然道:“我久受国恩,死不足报,尚敢另生异志,更烦国家发兵,贻主上忧么?”已而李从璋、药彦稠到来,与重诲相见,尚无恶意。重诲正要交卸,不防来了皇城使翟光邺,传着密旨,令从璋转图重诲。从璋即带兵围重诲第,自入门见重诲。甫至庭中,便即下拜。重诲惊出,降阶答礼,偏从璋手出一锤,趁着重诲俯首时,猛击过去,砉然一声,流血满庭。重诲妻张氏,三脚两步的走了出来,抱住重诲大呼道:“令公就使得罪,死亦未晚,何必这般辣手!”从璋又用锤击张氏首,可怜一对夫妇,就此毕命,同归地下。享尽荣华,难免有此一日。

看官听着!翟光邺奉遣至河中,不过由唐主密嘱,谓重诲果有异志,可与从璋密商。光邺素恨重诲,即授意从璋,击死重诲夫妇,然后返报唐主,只说重诲已蓄异图。唐主即日下诏,把断绝钱镠,及离间孟知祥、董璋等事,一古脑儿归至重诲身上,并将他二子并诛,唯族属得免连坐。小子有诗叹道:

大臣风度贵休休,贪利终贻家国忧。

一奋铁锤双陨命,生前何不早回头!

唐主已诛死重诲,又命西川进奏官苏愿,东川进奉军将刘澄,各还本道,传谕安重诲专命兴兵,今已伏辜了。毕竟两川如何对待,且至下回表明。

安重诲恃宠擅权,其足以致死也,由来久矣。从珂虽唐主养子,但为唐主所垂爱,且已立有大功,语云疏不间亲,宁重诲独未之闻乎?顾因杯酒小嫌,必欲陷害从珂,计尚未遂,而君臣之疑忌,已从此生矣。王德妃为重诲内援,特以制锦铺地之谏阻,即致失欢,重诲不乘此乞休,尚欲何为?至于两川发难,必激之使变,已属乖方。且李仁矩、武虔裕等,皆非将才,乃一以私党而令镇阆州,一以私亲而使守绵州,用人失当,专顾私图,几何而不偾事也!逮夫内外交构,不死何待,彼尚自诩为一死报国。为问其所谓报国者,果属何在耶?或犹以死非其罪惜之,夫罪如重诲,死何足惜,所惜者唐主嗣源,不能明正其罪,乃徒为李从璋所击毙耳。重诲不死于国法,而死于从璋之手,宜后人之为彼呼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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