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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捧住她的脸。

“不喜欢我送东西给你?”

她摇头,还是带着一点笑。尽管直到现在也搞不懂她这样情绪失控是为了什么,但,她的笑容让他感到很刺心。

“不用这样,想哭就哭吧。”

听到这句话,她像是再也无法忍耐般扑进他的怀里,两条胳膊搂住他的颈背,脸儿埋在他的肩头呜咽个不住。其实最初看到她哭的时候,他多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照理说,他不会容忍女人撒泼胡闹耍无赖,然而被她抱住的一瞬间,他根本不觉得她是在任性。他感到她想要拥抱和依靠的不仅是自己的躯体,更是心。而她也确实抱住了他的心。那些沾湿衣襟的泪珠一颗颗地滴落在心头上,没有悲伤,应该说,他所感受到的并没有悲伤,就只是纯粹的柔情。仿佛心也跟着融化了,水似的一滴滴地淌落下来,与她源源不断的泪水汇成一道河流。

她的泪水并非针对他,相反,她需要他,在最脆弱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从灵到肉都需要着他。他托住她的大腿将她整个抱了起来,而她也像个孩子似的依偎着他,嘴里仍旧抽泣着,两只胳膊却一刻也不舍得松开。那哭声的意味已经与先前大不相同。如今她得到了保护,不再孤苦伶仃,而是依靠在保护着她的怀抱里尽情地倾泻出悲伤。

他尽管无法理解她莫名的悲伤,不过,有一种更加奇异的情绪在他的体内酝酿发酵,渐次充盈起来。他无比深切地体会到那种情绪却又无法将之准确地描述出来。她这样没道理地跟他哭,闹别扭,他不仅不恼,反而竭尽温柔之能事,一面亲吻她的头发抚摩她的后背,一面无条件地哄着她逗着她。他分明清楚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一旦知道只要哭只要闹就会有糖吃,那么下一次,下下次,她或许还会如法炮制。即便如此,他仍是觉得无所谓。糖算什么?要什么就给什么。这一刻他恨不能把她化作一粒小丸,含到嘴里好好地温存着。他知道自己一定是疯了,丢了魂,为一个女人完全丧失了理智,因为这些举动在意识到之前就已经自动自发地做了出来。他不需要理智了,他只需要她,需要被她这么紧紧地抱住,抱住他的身体也抱住他的心。

终于,她像是哭尽兴了,情绪慢慢地平复下来。他问她是不是不喜欢这栋房子,她犹豫片刻,点点头。

“嗯,不喜欢就不要。”他亲亲她泪水濡湿的脸蛋,又亲了亲娇嫩的眼尾,哄她的口吻,是连自己都无法想象的温柔:

“那我们回家好不好?”

她再度点了点头。

回到家后,他们比平常更早地吃过了午饭。顾惟本想让她到自己的房间里休息,然而想起这件事已经是午饭过后两个小时。他吃完饭就一直在忙。下周叁他要飞伦敦,在那之前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更有一大堆日程要确认。要不是订的绘本恰好在那个时候送到了,恐怕一时半会还想不起陈蓉蓉的事来。男仆刚把绘本搬进房间里,他就想把她叫过来看看,毕竟这些东西都是为了讨她的欢心。可是一瞥时间,估计她正在午睡,于是只好作罢。

在那之后,他也午休了一会。起来时,座钟的指针已经走过下午四点。一起床,鹤姨就告诉他小姐正在书房里看书。于是他让鹤姨把她叫上来,还有下午茶也一并送到他的房间。

这也是她头一次走进他的房间。进门是一个很大的起居室,脚下铺满地毯,墙上挂着装饰性的油画,南北两面各开一扇长窗,干净的窗玻璃映出一派清明透亮的冬日山景。东面是一道拱门,门后连着一小段室内走廊,里头能看到一点闪亮的镜光和镜台上的花瓶,大约通往卧室。北窗下置一张办公桌,对侧则是一整套的沙发和茶几。

顾惟这时正坐在沙发上。

他还穿着午休的睡衣,睡衣外头罩一件长袍。身体放松地倾斜着,靠在一个锦缎的软垫上,惬意中透出些慵懒。不过,那仍是一种不失格调的慵懒。房间里的一切,包括他在内,都无比协调地融合在一起。除开那些大型家具和色彩浓丽的油画,地毯、吊灯、窗帘、甚至就连他手中的茶杯都显得熠熠生辉。不过,这些奢华的颜色却并不觉得刺眼,更不会使人感到眼花缭乱。这大约是因为它们逐层递进而又主次分明的缘故。置身其间的主人尊贵自如,仿佛一幅能流芳百世的名画。

“来。”

一见她,他就将茶杯放回到茶托上,招呼她到身边去坐。

“看看,喜不喜欢?”

所谓的喜不喜欢,是指茶几上的几册童话绘本,都是他前段时间叫人收购,有些则是拍卖回来的。她瞧着惊讶不已,因为这种豪华的精装书她只在学校的图书馆里见到过,而且都是禁止外借的古籍。然而桌面上摆着的,清一色的都是安徒生的童话《夜莺》——有丹麦的,有俄罗斯的,还有日本的,最老的版本甚至能追溯到九十年前。

她尽管不明白收藏级绘本的价值,却也清楚它们和自家书柜里的儿童图画书不是一回事。她翻开其中一册,精美绝伦的插图瞬间攫住了全部的视线。每一幅都是她熟悉的剧情,甚至就连那些陌生的外国文字都显得亲切了许多。殿内的金砖,灯笼的火影,肃穆的大臣与高台耸立的龙座,这些元素无不充满了那个时代的西洋画家对于中国的好奇与憧憬。一个遥远、神秘、靡丽堂皇的东方幻境,随着书页的翻转在眼前徐徐铺开。即便对于陈蓉蓉这个毫无疑问的中国姑娘来说,这样的幻境也只在梦中见到过。她盯着书页出伸,画上的夜莺正停驻在王宫外的一根花枝上,对着寝殿中的国王婉转歌唱。

因为她一直不说话,所以顾惟的视线也一直凝视着她的脸。直到她轻轻惊叹一声,然后梦呓般地说了一句“真美”,他才浅浅地漾开了微笑。

然而,她甚至连他的笑容也不曾注意到,只一味地摩挲着书页,好像着了魔。于是他揽住她,五指轻轻覆上她的手背,像怕惊扰到她的美梦般对她细语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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