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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一会儿,一排乌瓦白墙的屋舍映入眼帘,以蓝天为纸,灿阳为笔,水墨画般的亭亭玉立。

陈葭惊叹:“这也太漂亮了吧!”

连陈母也不再拿腔拿调,情不自禁称赞道:“选的好,回头我可以在这养老。”

陈广白冷淡拒绝:“您自己在边上买一套吧。”

陈母气得:“德行!还不是我给你的钱。”

“您不怕到时候政府一划,您哭都没地方哭去?”陈广白语调不紧不慢,拿她的话堵她。

“你——”陈母气笑了,“以前怎么没发觉你这么伶牙俐齿?”到底是她错过了儿女的成长。

气氛和乐,陈葭愈发觉得屋舍美丽,她催促道:“哪栋是你买的?我们快进去吧!”

“23幢,走这条路快些。”陈广白引着陈葭和母亲走。

直到走进23幢,陈葭反倒没了惊喜感,因为屋子构造一般,是很普遍的江南庭院的设计。而且她发现,这屋子是密码锁,她斜陈广白一眼:又玩我,好好好。

陈广白悻悻地错开视线,不想承认当时看到她换掉头像,气得让人连夜换成密码锁。现在想起来,着实幼稚,他低笑两声,摇了下头。

陈母是叁人中唯一有闲情细细参观的,还时不时拍张照,点评两句。

陈广白打电话联系了物业过来,随之点开微博搜索陈葭,她主页内容很少,统共只有17条,陈广白按照顺序看下来,时不时笑两下。到最后一条也就是她发的第一条微博,笑容顿散。

那是2016年2月17号。

陈葭在微博写道:

我日渐懂了,原来人不是想为便可为、想得便可得的,当然,更不是想爱便可爱的。

我可以把天空收进相机里;我可以对朋友无所顾忌地说爱;我可以对陌生人解囊相助;我可以把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我可以下厨解决温饱;我可以弹奏曲子。

但我不能触及天空;我不能对他说爱;我不能豁达原谅家人对我造成的伤害;我不能让在房间发生的事情从脑海中抹去;我不能不在意父母从不知道我爱吃什么;我不能心思无邪地把艺术当高贵梦想。我是个现代俗人,我从记事起就在苦苦渴求着“爱”,可“爱”总是像裹着棉花糖的刀,我每每欣喜若狂视若珍宝地吞下去,总换来五脏六腑一次又一次的鲜血淋漓。

太痛了,真的。

我时常安慰自己我的痛苦只是小感小冒,不用打针便会好,可我又怎么说服自己一场感冒需要以年为单位地咳嗽;那么也许把它定义成慢性炎症更合适,是我的精神在不断发炎。

我的家无疑是我的病房,它让我咳嗽,让我发炎,让我身患绝症不可医。如果长睡不起可以让病痛彻底消逝,那么我愿意勇敢一次。

陈广白久久怔忪失语,手指甚至轻微颤抖起来。他被母亲的走动声吓得惊恐回神,忙丢下手机四处找寻陈葭,在仰头发现她正往叁楼走时,忽地心惊肉跳,近乎乞求喊:“佳佳!”

陈母皱眉,拍拍胸膛:“叫什么,吓我一跳。”抱怨着,往书房走了。

陈葭奇怪地在楼梯扶手处俯瞰他:“干嘛?”

陈广白吞咽了下,艰涩道:“别上去了。”

陈葭反应过来,鼻腔一酸:“好。”

陈广白依旧不敢松懈,他凝神屏息,一步步迈上阶梯,牵过她的手,再一步步往下走。

他走得那么稳,那么慢,似要走一辈子。

陈葭动了动手指,陈广白攥得更紧,简直要把自己的手心熔成一层皮肤覆盖在她的手背上。

陈葭不挣扎了,心口沉甸甸的欢喜把手掌一点点痛意驱散了。

她端详着他认真到谨小慎微的神情,无声笑了。

也许她永远都无法原谅和遗忘他对她造成过的伤害,也许她到死都理不清她对他的爱有没有掺杂亲情,也许天涯海角的惊心誓言并不存在,但倘若连天涯里的一块岩石,海角边的一粒白沙,都蕴含着宇宙无穷力量的话,那么在他们交握的双手里,在他们同频的步伐下,在他们坚定的选择中,也定有无数个瞬间,岁月静止,爱意永恒。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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