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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良钰提起这件事,本也就存着借他一点力的心思——孙青青和谢常青这件事,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不过是一个身份,衙门里能说得上话的话,不过是片刻间的事。

这事总得解决,不然总不能让那么个大姑娘总不明不白地住在他家吧?

叶审言果然一口答应下来,谢良钰悄悄看了旁边的老师一眼,见他没表现出什么反对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

如此,这件事便基本算是妥了。

谢良钰预料得不错,谢常青这件事没拖太久,不到三天,就解决得明明白白——谢家人虽然仍稍有微词,但在孙青青“身份确凿”,两个年轻人又两情相悦寸步不让的情况下,还是同意了这门亲事。

不过,在如今这情况下,他们成亲也没有大操大办,只在良辰吉日摆了几桌席,亲近的人上门祝贺一番,便将新娘抬进了门。

谢良钰和梅娘也去参加了这场婚礼,席上气氛倒也融洽,谢常青本人自是春风满面,他父母也看着面上带笑——不管怎么说,拖了这么久,儿子总算是有了着落。

办完这事之后,已是十月,谢良钰他们休整了几天,将河东的一切安排妥当,便跟着叶老他们踏上了前往京城的道路。

咸名到洛滨有七百多公里的路程,骑马都需要二十多天,更别说他们一行人拖家带口的,有老有小,只能坐着马车慢悠悠赶路,时间一下子又拉长了一倍。

好在谢良钰他们现在也并不急着赶路,距离明年的春闱还早,他们只要路上不太耽搁,还能赶得上在京城里过年。

几人带的行李都轻省,总共只装了两辆马车,还有一辆车专门放路上要用的干粮,还有一些调味料和腊肉,再加上坐人的两辆,并雇佣的车夫镖师和几匹马,算下来也是个小小的车队。

如今天冷,叶老就在烧着炭盆的马车里休息,梅娘和虎子都是第一次骑马,但他俩身子底儿好,又会武功,学起来很快,不一会儿就熟练地策马奔到前头去,和慢悠悠的车队落下一大段的路程。

至于谢良钰和叶审言,君子六艺中也是包括骑射的,叶审言公侯将相之家,自不会落下这个,谢良钰这原身倒是没怎么学过,可现代的莫总多才多艺,名下还有一个赛马俱乐部,马术自然也是相当娴熟的。

叶审言侧头看他小师弟:“山堂,你的骑术很不错啊。”

谢良钰耸耸肩:“从前学过些——”他轻笑道,“约莫是天赋问题吧。”

“啧啧啧,”叶审言感叹着评论道:“真不要脸。”

“我说的是事实,”谢良钰抬抬下巴,“倒是你,我先前还以为我小师兄手无缚鸡之力的,没想到还有两下子。”

叶审言于是很快得意起来:“那是。”

——其实本来,从咸名进京,走水路是最快的,但没准走不了多久运河就要上冻,到时候捣腾的也麻烦,不如直接走陆路,虽然辛苦些,但胜在安稳。

一行人就这么行了多日,他们一路是往西南方向走,天气显见的渐渐有些湿润起来,只是如今天冷,路上更是湿冷湿冷的,那寒气直透着棉袄往里头钻,衣服感觉都沉甸甸地浸了水,垮在身上非同一般的冷。

不过,道路两旁也开始见了些绿色,那些绿叶的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地还保留着几条绿色的毛发,终究没像河东那边一样全然秃顶。

这一路上,遇到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有和他们一样进京赶考的学子,还有归乡的旅人,还有来来往往的客商——快要临近年关了,正是道路上最为繁忙的时候,尤其明年还是大比之年,来来往往的读书人自然更多些。

直到下了第一场雪,这地界儿的雪不如他们从小记忆中那么繁盛沉重,反而显得稀疏,虽然天空中飘舞的时候似乎很轻灵,可在地上根本积不住,基本上一落地就化了,再被来来往往的旅人脚一踩,变得泥泞不堪,还阻碍行道。

这会儿风很冷,可今天好容易下了雪,别说梅娘他们,就连谢良钰和叶审言他们都难得想在外头放风,都不太舍得回马车里去。

不过,白天太潇洒,代价就是,到了傍晚的时候,一行人走到一个小县城,投店歇下,谢良钰和叶审言两个身子骨弱的读书人着了风,都有些感冒了。

“让你早点回去暖着,就是不听,就是不听。”

梅娘找店家要了一桶热水,强制性让谢良钰泡着,没好气地数落他:“你们读书人的身子骨,还想跟我们比啊?这会儿野外的风多冷啊,在风里薅上一天,没当场病倒算好的了。”

谢良钰恹恹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有点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的小娘子。

他们俩带着虎子住一屋,屋里头分了隔间,一间宽敞些的他们夫妻俩住,另外一间里,小孩儿已经睡得呼噜声震天,万事都不管。

“你这么看着我也没用,”梅娘给相公看得有些心软,“你自己头疼,身上乏,那我也替不了你——看你明天还敢不敢不听话了。”

“不敢了不敢了,”谢良钰叹了口气,“以后绝对娘子说什么,我就怎么做,绝对不敢阳奉阴违。”

他是真的不大舒服——要说这原身的身子不好,可其实也不常生病,但一旦生病似乎都是来势汹汹……此刻虽然还只是一点点的头疼脑热,但谢良钰有种预感,这一次他怕是轻松不了了。

好的不灵坏的灵,第二天早上醒来,谢良钰整个人感觉都被懵住了。

“山堂他怎么样了?”有刻意压低的声音从门的方向飘飘散散地传过来,“还能起来吗,不然咱们就在这儿休整几天,等他身体舒服些了再赶路?”

“半夜里有些烧,”梅娘的声音也透着担心,“但看着还好,我等他醒来问问——他大概也是不愿因为自己的身体耽搁行程的。”

叶审言道:“嗐,这算什么耽搁的,我们是去赶考,但又不是要在什么期限内赶着去考试——在路上也能复习的嘛。”

梅娘柔柔地道:“我也不大懂这些,不过相公这些年不怎么常生病,身体还算康健,应当不打紧。”

“那就好,”叶审言像是松了口气,“昨儿个我爷爷可把我骂了一顿,说我带着山堂胡来——这时候倒我是师兄,就是我带着他了,怎么平时都没觉得他们两个把我看作是师兄呢。”

他嘟嘟哝哝的抱怨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谢良钰迷蒙之中听见梅娘轻笑了几声,两人交谈了一会儿,好像是小二上来,给送来了早上的吃食。

可他闻见那一缕暖暖的香味,非但没觉得有胃口,甚至有些恶心。

叶审言好像出去了,梅娘的脚步轻轻走了过来,谢良钰用了点儿力,终于把好像被粘住似的眼皮子睁开了。

脑子里还是糊得厉害。

“相公?”梅娘轻声叫他,“起来喝点儿粥吧。”

她说着,就揽住了谢良钰的肩膀,稍一用力,将他整个人从床上薅起来,谢良钰晕晕的由着她摆弄,可看着递到眼前的那碗粥,实在是不想张嘴。

“我没什么事,”谢良钰说,“就是身上乏,还有点恶心——你跟师兄他们说,不用耽搁行程。”

“嗯嗯,我跟他说过啦。”

谢良钰咳了两声,感觉恢复些力气,便自己起了身。

梅娘赶紧帮他把厚衣服都裹上,洗漱都早准备好了热水,谢良钰去洗了把脸,感觉清醒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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