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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少爷果然被谢良钰过于断然的否定搞蒙了:“你……”他迟疑了片刻,干脆地放弃道,“没什么,我确实从同窗那里听说过谢公子的名字,只是没有想到,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谢良钰猜得没错,郑深他确实是重生的。

小说中的大反派郑静渊,出身低微、命途坎坷,但从小就是个读书的苗子,弱冠之年便高中探花,外派磨练几年,又回京中经营数年,最后选定了当时如日中天的肃王,交好辅佐于他,参与进了元和末年那场血雨腥风的夺嫡之争中。

郑深手腕高深,能力又强,且肃王很得元和帝青眼,种种因素之下,他年纪轻轻便位高权重,是肃王队伍中首屈一指的领头人,肃王也引他为知己,很是信赖他,可以预想,将来若是肃王能顺利登位,这首位功臣定当权倾朝野。

可惜就可惜在,那篇小说的主人公,偏偏是与肃王处于敌对阵营的另一位皇子。

那些复杂的事情且先放下不说,若说郑深选定肃王阵营,全都是因为心中那位白月光,未免太过儿戏,但其中不能说没有这一因素:他幼时随父访友,得见一位姑娘,多年念念不忘,谁知好容易求得的姻缘最后竟被人狸猫换了太子……当年的郑深无力反抗,这件事被视脸面比天还重的郑教谕压得严严实实,便错过了自己的心上人。

若单只此便罢,可后来郑深高中,在外历练几年,衣锦还乡之时,想要寻访旧人,至少看她过得好不好,却骤然得知,那位姑娘所遇非人,竟已经凄惨地死去了。

这本只是一个阴差阳错,女子又被渣男毁了一辈子的狗血故事,可当时郑深半只脚已经踏入了党争,不知哪方势力欲逼迫于他,将当年的事情多加粉饰,竟让她以为那女子是被主角一方的地方恶霸势力所害,彻底将他推向了肃王的阵营。

对于这种自命不凡又容易走极端的男人来说,他心中所念之人若过得好便罢,随时间流逝慢慢也就忘了,怕就怕良缘腰斩、死于非命,当年的美好和回忆会在他们心里慢慢发酵成教人发疯的毒药,一生都难以去除。

从这方面来说,他也实在是个可怜人。

郑深死的时候年岁不高,万幸的是,死前终于无意中得知了当年的真相。他比谢良钰晚些时候来到这个世界,刚发现自己重生的时候,他欣喜若狂,一心想要早日建功立业,并保护那女子不再受到伤害,可谁知,时机不对,枕边人竟还是那个前世被他挫骨扬灰的毒妇!

郑深这次不想忍了,他的能力和手腕也早已今非昔比,他一边仍扮演着这个时代那个有些懦弱优柔的自己,以免被人发现破绽,一边利用现有的条件将事情闹大,成功败坏了他深恶痛绝的父亲的名声。

接下来,就是要找到那个娶了他的心上人,却又不知好生怜惜对待的男人了!

吴氏有意隐瞒梅娘的去处,谢家村又封闭,信息流通不畅,以至于郑深打听了多日,竟还没能打听到谢良钰头上——他倒是从不少同窗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并对这个从没出现在自己“前世”记忆中的人提高了警惕。

不想今日,两人竟在这样的情境下骤然见着了。

而这个人,他竟然就是梅娘的夫君!

郑深隐隐察觉到有些地方不对——他前世虽然是几乎到了最后一刻才得知梅娘的遭遇,却也对她的丈夫有个大概的印象:爱赌好色、不学无术、丧尽天良……且一辈子穷困潦倒,是个蝼蚁般的下等人……

无论如何,也跟眼前这人对不上号啊?

郑深不动声色,根本没有相信谢良钰的话,在心里给这人画上了一个大大的红圈子。

其他人并不知道,两个男人瞬间便已经过了好几招,谢良钰转头去看惊骇莫名的吴氏,讽笑道:“我真没想到您暴露得如此之快——可怎么办,这位郑公子,看上去比我更‘看不上你们孤儿寡母’呢。”

吴氏哆哆嗦嗦地去看郑深,被男人锥子般的目光刺得颤抖了一下。

郑深忽然一笑。

他又深深地往谢良钰身后的梅娘看了一眼,似乎忽然意识到,在他想要跟面前这个男人对上之前,在面对吴氏以及她家人的问题上,他们应该是一伙的才对。

“谢良钰”这个名字,可不可交还另说,但以自己前世今生累积的经验来说,郑深并不想与他为敌。

至少不是他们都一介白身的现在——值得注意的对手,自然要在配得上的角斗场面对才好,现在这小小的安平菜鸡互啄,又有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郑深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吴氏:“你好大的胆子。”

“郑、郑公子……”

吴氏眼泪刷的就下来了,她也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一步,虽然郑家在安平县远不到能一手遮天,但在她这种小老百姓的眼里,那些官府的大老爷们,想整治她们岂不是一句话的事?

更何况,女儿还在人手里握着呢!

若说吴氏什么时候对自己的行为终于有了一点点的后悔,那就是现在了。

但她也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吴氏陪着小心,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强笑道:“姑爷这是说哪儿的话——我再怎么说,也是丹娘的母亲,我爹……也是有功名在身的,您、你就这样对待我,不怕自己名声受损吗!”

这女人确实是个角色,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理智思考,自以为拿住这些读书人好面子的心理,料定这桩婚事已成,女儿也没犯七出之条,郑深不能拿她们娘儿俩怎么样:“当、当年亲家老爷为偿救命之恩,与我男人定亲,可是说得明明白白的!”

“偿救命之恩?”郑深反问了一句,满脸的嘲讽,“你也太高看我家老爷子的德行——这且不说,当初订婚的明明是谢氏之女,你给我送来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他说的“谢氏”,便是梅娘的生母。

吴氏和洛丹娘:“……”

母女俩差点被这毫不客气的指责气得背过气去。

洛丹娘忍不住开口:“夫君……”

郑深:“住口,这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谢良钰在心里啧了一声——这郑深约莫真是重生的,瞧着颐指气使的劲儿,不是多年来喜怒无常地磋磨别人,估计也养不出来。

吴氏咬牙说道:“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当初婚书上,可也没有写得那么清楚明白——况且这事若宣扬出去,还不是郑大人更丢面子?”

郑深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与我何干?总之我已有秀才功名,之后参加乡试,又不会受此事掣肘。”

吴氏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那是你父亲!”

“随你怎么认为吧,”郑深沉沉地看着她,“这次我之所以跟这女人回来,便是要与你家说明白——和离,从此之后再不相干,这是我能够退让的最后的底线。”

“……”

“当然,你们若咬死了不答应,洛氏未犯七出之条,我也无法不分青红皂白直接休妻。”

听他话中似乎有转机的意思,吴氏和洛丹娘对视一眼,都稍稍松了一口气——不知不觉之间,她们已经完全被郑深拿住了谈话的节奏,便像早些时候跟谢良钰谈话时一样。

郑深露出一个有些诡秘的笑容:“但作为夫家……深宅大院之中滋味如何,这段时间以来,洛氏应该已经有所体会,我想磋磨她,或想让她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都不会太难。”

洛丹娘惊恐地后退一步,颤抖着声音说:“不……你怎能这么对我……?”

“我能不能,你尽可试试,”郑深无动于衷,“我没碰过你,现在有些眼色,自己离开,以后说不准还有机会嫁个清白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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