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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观痕因同萧誉意见不合,闹过之后,一个人便去了前院,连喝了几壶茶,也没将胸口的那股焦躁压下去,正欲让宫人取一壶酒来。

那宫人倒是自己进来了,到了跟前道,“殿下来了。”

宴观痕还未反应过来,是哪个殿下,便见一道梅色身影提了个深色的包袱,跨步走了进来。

染了雨水的裙摆随着脚步轻轻一荡,露出了脚踝上的一串细小铃铛。

宴观痕望过去时,穆蓁正好也侧过头来,头上的珠钗流苏,在昏黄的灯火下一晃,宴观痕便看到了一张美艳而干净的面孔。

北凉的姑娘能称为殿下的,只有一个。

穆蓁。

宴观痕起身行礼,“殿下。”

**

裴风从前院匆匆地穿过长廊,到了里屋,推门进来,萧誉正坐在榻上看书。

“陛下,殿下来了。”

裴风说完,萧誉翻书的动作一顿,一双眸子在那书页上定了一阵才抬起头来,“知道了。”

今日从长宁殿回来后,萧誉便没换过衣裳。

雨水湿哒哒的黏在身上似乎也没觉得有何不适,此时从那椅子上起来,却是低头瞧了一眼被雨水染污的衣摆,随后进了内室,再出来时,便是一身干爽。

依旧是锦白的缎子。

她喜欢这个颜色,曾同他说,“陛下还是穿浅色的好看,黑色瞧久了,臣妾总觉得陛下离我越来越远。”

萧誉理了理衣袖,往门口走去。

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折回身拿上了那块今日尚未送出去的秋千板子,这才迈步去了前院。

屋外的雨点子还在落,廊下一排稀疏的灯火,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

到了前院,灯火才明亮了些。

宴观痕早已挪了地儿,穆蓁一人坐在榻前候着,身旁一盏灯火的光晕映在她脸侧,莹莹如玉。

萧誉的脚步跨过门槛,顿了顿,慢慢地走了过去。

屋内的穆蓁抬起头,眸子淡淡地瞥过再落下,唤了一声,“陛下。”却没起身。

“嗯。”萧誉走过去,坐在了她身旁。

屋内一阵安静。

萧誉想起在长宁殿门前自己的态度,喉咙轻轻一滚,手掌握住了身侧的那块秋千板子,“朕......”

“我有样东西要还给陛下。”

萧誉手掌一松,转过头,便见穆蓁从身侧的包袱中取出了一块木板,搁在了两人中间的木几上,轻轻地道,“十四岁生辰时,我曾用一块不值钱的玉,同陛下讨来了这块板子,却不知其含义,如今我将其还给陛下,也请陛下将那枚玉佩归还,玉虽不值钱,却是母后留下来的一块遗物。”

灯火下,能看清那块木板上的纹案。

镂空的栀子花,两边各有一个名字。

萧誉。

穆蓁。

原本那块木板送过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是穆蓁说,她喜欢栀子花,“誉哥哥,能不能帮我雕一朵栀子花在上面。”

再拿来时,那朵镂空的栀子花旁边,便多了一个名字:穆蓁。

穆蓁又自己动手,在另一边,刻了一个名字:萧誉。

歪歪扭扭,不如萧誉雕刻的好看,甚至还能瞧见旁边刀子不小心划过的痕迹。

她沮丧地道,“我弄花了。”

他温声道,“不过一块板子,你要喜欢,以后我再给你做。”

她便给了他那块玉佩,“誉哥哥,待我及笄之后,你来向父皇提亲,娶我回南陈好不好?”

他没说话。

她仰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头,生怕他不同意,“还有一年,就再等我一年。”

良久,他才伸手接过,“好。”

灯盏里的灯芯一跳,萧誉的眸子似乎也跟着颤了一瞬,松开的手掌,又不自觉地攥紧了身侧那块墨黑色的锦布。

穆蓁的声音混合着雨声,继续道,“我同陛下确实曾许诺过未来,可那皆是我仗着自己的身份,和对陛下的救命之恩,胁迫而来,今日我便告诉陛下,那句话不作数,陛下也不必再来对我遵守承诺。”

萧誉在北凉为质的第三年,北凉同南陈交恶,父皇一怒之下,断其伙食,不问死活。

是她推开了那扇门。

寒风里的一碗热粥,大雪里的一盆银骨炭,她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事后他对她说,“待他日,殿下若是有萧某效劳之地,尽管开口。”

她笑着答,“如今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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