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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的时间里,萧淮北慢慢饮尽了杯中水,落下茶盏之时,眸光下意识落到宋朵朵的脸上。

小丫头看着四人相互怀疑的样子,嘴角擒着讥讽的笑意。

她故意的!

这四人为财合谋;为利而聚,哪有什么情谊可言?

更何况,如今张秋收一跃成了‘朱小姐’!

昔日一同吃苦的姐妹,如今竟成了主子?这让本不牢靠的姐妹情,雪上加霜!

四人一旦有了猜忌,再想为彼此打掩护怕是难了,不出意外,接下来将会是狗咬狗的场面!

萧淮北一想到就觉得头疼,当即神色一沉,冷道:“你们还愣干什么?还不把这几个杀人犯压入大牢!”

众捕快气沉丹田的应:“是!”

朱老夫人当即呵道:“我看谁敢?这里是朱府,岂容你们放肆?”

萧淮北愣了愣,凤眼圆瞪了须臾,突然一脸懵然的反问:“难道朱府还有御赐的免死金牌不成?”

宋朵朵系好了自己的小荷包,悠悠道:“朱家既无开国功勋,又不曾建功立业。哪里来的免死金牌?”

萧淮北哦了一声:“那还怕什么?抓人吧!”

堂屋内一时鸡飞狗跳,几个女人乱作一团,吴翠莲见宋朵朵起身要走,竟生生挣脱了两个捕快的束缚,猛冲到了宋朵朵跟前跪下,抱住了她的腿:“小师爷,是我!朱连山是我杀的!但王麻子和周小苗的死都和我无关啊!饶了我吧。”

“贱人,”张秋收尖利吃喝道:“果然是你出卖了我们!”

吴翠莲此时理也不理身后几道如刃的目光,只紧紧的抱着她:“师爷也说朱连山是个人渣了,就看在我为民除害的份上,放了我吧。”

她抱的太紧,宋朵朵试着挣脱不得,想了想,杏眼直直盯着她问:“从开始到现在,你可曾想过那个无辜的冲喜新娘,最终会落的怎样的下场?她是以怎样悲伤绝望的心情决定冲喜;又是怀着怎样恐惧的心情,进入洞房;这些你可曾想过吗?”

吴翠莲神色紧绷着,嘴角启合了两下,也只说出了两个:“我、我……”

宋朵朵淡漠道:“她叫周小苗,十五岁,生活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从一出生起,就被定义成赔钱货被家人嫌弃、谩骂、责打!夏日里,你困倦小憩时,她在烈日下种田;冬日里,你在温暖的房中烤火时,她在河边洗衣。

她这一生唯一可以脱离苦海机会,就是觅得一良人,嫁人、生子。而你们,为了一己之私,生生断掉她对未来的所有期望,甚至,还害得她没了性命!可你们,却没有一丝一毫对她心存愧疚过!”

宋朵朵弯下腰,用力扯开了她的拉扯后,居高临下睨着她,将她对自己说的话,用到了她的身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大家都是女人,何至如此?”

她的目光冷漠至极,吴翠莲还有什么看不懂的,最后颓废的跌坐在地,目光呆滞失焦,再不言语。

张秋收还不死心。

“害了周小苗成了冲喜新娘是我们不对,可我们从没有想过要杀她!而且她也不是我们杀的!你不能将周小苗的死怪在我们头上啊!”

她虽口口声声说着我们,但赵莺莺却无任何反应,朱连山害死了她的所爱,还将自己囚禁在朱府,毁了她一辈子!她心中对朱连山只有恨意,只要能杀了朱连山,让她做什么都行!

如今大仇已报,能侥幸逃脱制裁也好;让她偿命也罢,她都能接受。

而十七姨娘刘香则不同了,她还年轻,她不想这么葬送了性命,所以泣不成声的附和着张秋收的话:“是啊,周小苗真的不是我们杀的,求求师爷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朱老夫人此刻心情才最复杂,与自己的亲生女儿刚刚相认,竟是在这种场面!

本想将最好的都留给女儿,可没想到,自己的一念之差,竟连累的女儿。

也罢!

她欠女儿的太多!就当是还了她吧!

“是我!”朱老夫人凌然一呵:“放了我的女儿!周小苗是我杀的!”

宋朵朵冷眼看向她。

朱老夫人知道她想要个缘由:“她既然已经嫁给了我儿,便是我儿的妻子!我儿死了?她自然得陪葬!何况她的身份能给我儿陪葬?那也是她的福气!”

陪葬?

就为了这么一个荒唐的理由,她就丝毫无愧的断送了一个女孩的生命?

实在是……恶毒!

宋朵朵的眸中登时凝结出一层冰霜,只切齿的落下四个字:“全部带走!”

“我都承认了人是我杀的,为什么还要带走我女儿……”

宋朵朵丝毫不去理会朱老夫人的嘶吼,抬步走的毅然决然!

马车内,萧淮北拄着侧脸候了她多时,见她一脸阴霾的进了车厢,睫毛忽闪两下,突然重重叹息了一声:“这帮人真是罪大恶极,本官一定好好惩治她们,还周小苗一个公道!”

宋朵朵心中郁闷,只撸着手里的捂手筒子上的紫貂毛缓解心情。

闻言,也是没什么反应。

其实宋朵朵是个理智的人,只是与‘宋朵朵’合二为一后,脑海里多了‘宋朵朵’的记忆,以及她跳河时那种绝望、无助、悲痛的情绪,时不时的涌上心头。

‘宋朵朵’为了那个不富裕的家,干着最重的活儿,吃着最廉价的糙米粥,没日没夜的洗衣服,还要照顾生病母亲和年幼的弟妹。

她想,她是家中长姐,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她想,只要她成亲了,日子就会变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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